【钻A/御泽】到另一个你身边去-8-(上)

最新的那话看得我……结果自己也立了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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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rain

       短暫的混亂之後,場內的應援聲再次響了起來,澤村轉身跑回了投手丘,遊擊手正朝他揮著手喊:“喂!表情太僵硬了!”

     “快給我深呼吸!”

     “是!”他大聲答應著,半抬著頭看著觀眾席,他不知道御幸坐在哪里,卻神奇地覺得自己已經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現在正在用什麼樣的眼光看著我呢?是在笑著還是沒有表情?還是根本沒有在看我?現在在賽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升上一軍或者繼續留在那裏,因此才相互鼓勵著努力到現在,但實際上,他們說不定正在把前輩們從自己的夢想面前往遠處拉,話說得再漂亮,結果卻不可能如所有人所願。

       這樣矛盾的覺悟,會不會讓你在心裏嘲笑我?

       澤村,好好對付下一個打者!

       泉向他伸了伸拳頭,臉色看起來也沒剛才那麼難看了,笑容有些憔悴,然而澤村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高漲,他覺得眼前突然亮了起來。

       嗯!

       澤村朝面前的捕手點了點頭,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並不是所有的夢想都會實現,但這份為此拼上人生的覺悟,無論在哪里都是值得尊敬的,如果在這裏迷茫的話,自己就沒有前進的資格了!

       這一球,澤村讓對方擊出了一個高飛球,守備也發揮得十分出色,一個雙殺結束了這一局。唯一一個上壘的選手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澤村瞪著貓眼盯了回去,沒想到對方愣了一下,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地笑了出來。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他有些奇怪地指著自己問隊友。

     “沒什麼,只是寫著笨蛋兩個字而已。”

     “什麼啊!”澤村嘴一撇就要撲上去。

     “澤村,”捕手十分及時地插了話,“這局投得不錯。”他一邊走向休息區,一邊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澤村正想回應,卻見他的右手抖得非常厲害。

     “泉前輩,你沒事吧?”他朝他走近了幾步低聲問。

     “一會兒上了場就沒事了。”後者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澤村皺了皺眉頭,沒再說什麼。但並不是真的什麼事也沒有,直到輪到他的棒次為止,他一直低著頭坐在位置上,緊緊地捏著自己的手掌。當他站在打擊區的時候,雨宮站在休息區抓著澤村的手腕咬著下嘴唇死死地盯著打擊區。

     “前輩,要好好選球!”澤村舉起手掌,朝著場內大喊,然而話音未落球就被打了出去。

       他第一球就出手了!

     “梆——”球擦線而過,飛到了界外。

     “嘖!”他十分懊惱地把球棒朝空中甩了一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了。接下去的幾球依然是界外,他漸漸覺得自己無法控制好自己的半邊身體,要控制自己站穩就已經費盡心力,連身邊的應援聲也聽不清楚。

       怎麼能……

       肌肉隱隱地開始抽搐,他把腳向前踏出了一步,球已經迎面飛了過來,身體卻沒辦法控制。那白色的影子在他眼裏化成了阻擋在海平面上的海鳥,孤立在燈塔之上。

       在這種地方倒下去……

       這一球的球路並不算刁鑽,他用踏出去的那只腳抵住了下降的身體,重重地把球棒掃了出去。

       別開玩笑了!

     “陽春全壘打!”球飛進了觀眾席,直到歡呼聲響起的時候,泉才反應過來自己擊中了那個球,他喘了口氣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後聽到澤村特別突出的喊聲:“前輩快跑啊!快跑!”那口氣就像是自己打出了全壘打似的,他從出神的狀態中掙脫出來,朝著本壘跑去,踩過本壘,他忍不住舉起雙手大吼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呐喊過了。

       五局的時候,烏雲壓得更低了,所有人都擔心會下雨,但最終老天似乎把這場雨留到了晚上,熱身賽順利結束,比分為8比7,G隊險勝。澤村和雨宮兩位投手各上場了兩局,而泉一直作為捕手堅持到了最後,結束的時候兩個小投手興奮地跑上去幫他脫裝備,因為動作不夠統一中途的時候還撞在了一起。

     “可以了,我自己來吧。”看著兩個年輕人擠作一團,泉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邊把護肩取下來一邊說,“看你們今天的表現,也許我該提前恭喜你們了。”

     “哦哦,我果然投得很不錯吧!”澤村把拳頭向前一伸大聲道,“不過前輩也一定沒問題了!”

     “我嗎?”泉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自嘲地笑了笑,“我恐怕……”

     “前輩你在說什麼啊,你今天只有一次沒有安打,而且還有一支全壘打啊,守備方面也沒問題,簡直就是完美的比賽啊!”雨宮信心十足地說著。

     “不。”他斂了笑容,說得斬釘截鐵,三個人就這樣在喧囂的環境中沉默下來,投手們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意識到他說的並非玩笑。

     “前輩……”最後還是澤村想開口問點什麼,但就像他在他面前倒下的時候一樣,泉抬手拒絕了交流。

     “你們好好加油吧。下放二軍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他沒再說什麼,只是上前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逕自背上包,離開了他賭上了人生的鑽石場。他曾經因為棒球而產生的所有正面和負面的情緒,在離開的時候,卻全部像燒盡的蠟燭一樣熄滅了。

     “家人已經都不在了,即使在自己最巔峰的時期也還要被評論沒有天賦,一直一直這麼努力卻……啊,這難道就是前輩說的業界常態?”雨宮聲音顫抖著轉過頭來,像要尋求認同似的看著澤村,而澤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他抬頭看著出口的地方,意外地看到了御幸,有兩個和自己年紀相似大學生模樣的人正在和他道別,但御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睛始終看著一個地方,澤村順著他的目光尋找了一下,心中突然沒來由地咯噔了一聲。

       因為比賽的緣故,今天晚上隊內的氣氛有些熱烈,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人不在,澤村問了好幾個人才確定了泉前輩和監督請了假,回去位於附近的家中,說是附近,其實地方比較偏僻,因此班車很少,車站也位於繁華區之外。他去確認了另一件事之後,一個人出了門。

       那個車站的名字,叫做月臨,不過今晚沒有月亮,車站的月臺上也只坐了一個人,深夜的孤客掰著自己的手指,偶爾哼出幾句不成調的歌。空氣中已經充滿了水汽,隨時都可能下起瓢潑大雨,而在這之前,一切都是安寧的,安寧得像躲在溫暖的罐子裏,烏雲就是頭頂的蓋子。似乎可以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但這種安寧還是被不速之客打破了。遲來的訪客站在月臺的邊緣,恰似午夜的青行燈。

     “御幸?”他沒有回頭,把臉埋在兩手之間,因此聲音也顯得有些迷糊。

     “通知是什麼時候的事?”御幸見他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很重要嗎?”

     “很重要。”

     “上個星期。”泉抬起臉來,和御幸對視,但御幸並沒有看著他,而是緊鎖著眉頭靠在身後的看板上。

     “我的失誤。”御幸自言自語似的稍稍捏了捏拳頭。

     “和你有什麼關係,而且你也早有心理準備吧?你以為你是誰,可以保護所有人的hero?”泉失笑道,“我自己做的事情,早就做好了暴露的準備。不過,我也能明白你為什麼不希望把那份名單說出去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有很多人都是被害人,我的確不該為了自己心裏的那點不平衡就一時衝動把事情公之於眾。他們一定恨不得現在就給我發戰力外通知吧?新人見面會那時候的事,我該向你道個歉。手已經沒事了嗎?”

     “只是劃傷而已,不過……”

     “不用說什麼安慰我的話,而且你真的會安慰人嗎?”他擺著手無聲地笑了幾聲繼續說,“之前一直害怕前面的路就這麼沒有了,真的被截斷的時候,倒意外的輕鬆了很多。”

       四周已經完全變暗了,有飛蟲成群結隊地去撞擊光聚集的地方,不知道哪個角落傳來醉漢的胡言亂語,城市林立著太多沒有感情的建築物,當人少的時候,就變成了陰森森的樹林。沉默像條蛇一樣冷眼看著兩人,然後從腳邊爬過去,路的盡頭班車晃動著兩盞朦朧的車燈朝這邊駛來。

     “我已經跟監督請過假了,兩天後歸隊,雖然大概之後都沒有我的比賽了,”他歎了口氣用餘光看了一眼御幸,突然提高了音量,“不如你上場幫他配球吧。”

     “你說誰?”

     “反應真快,我以為你會把他的名字脫口而出呢,”泉抓了抓腦袋笑道,“雖然我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你的確……啊,算了,這是你的事。”他自行截斷了對話,拉住了身邊的背包。

     “最後作為前輩給你一個忠告,努力往前走吧,因為,你和我一樣,除了棒球,一無所有。”

       遠處那兩點像磷火似的的光點漸漸近了,他把挎包往肩上一甩,從候車的座位上站起來,再也沒有看御幸一眼。他邁進車門的時候,天空開始落下了雨點,仿佛突然爆炸的注水氣球,肆意的水花很快就淹沒了城市朦朧的塵埃之壁。

       御幸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車慢慢加速,最後被雨簾吞噬,讓他想起小時候聽到的一些都市傳說,那些處於人生低谷的人,會被遊蕩的午夜班車帶往誰也不知道的遠方,但關於遠方的定義,卻說法各異,所以從這裏消失的人是從幸福去向不幸,還是從不幸去向幸福,並沒有人知道。雨點從簷外飄上髮絲,很快就把他前額的碎發打濕了,冰冷的水沿著鬢角和脖頸的輪廓蜿蜒而下,他摸了摸口袋,卻發現拉鏈怎麼也拉不開,不自覺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走進了雨中。

       暴雨太過喧囂,反而顯得四周出奇的安靜,夜晚來往的車輛幾乎沒有,這裏也不是繁華區,御幸就像個披著透明外殼的幽靈,沿著孤寂的街道往回走,頭頂的路燈閃閃爍爍,似乎隨時都可能次第熄滅,欄杆上佈滿生銹的痕跡,觸目驚心如同血跡。

     “果然還是應該去買把傘。”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在一盞路燈前停下來,摘下眼鏡用袖子擦了擦,然而渾身已經沒有幹的地方了,再怎麼擦水漬也沒辦法消去,努力了幾次以後,他投降似的舉了舉雙手,把眼鏡戴了回去,遠處朦朧的景色稍稍清晰了些,他看到有個撐著傘的人影正從不遠處的橋樑上向他跑來,他吃力地眯了眯眼鏡,認出了那個小投手擔憂的臉。

     “你怎麼這麼若無其事地在雨裏走!”還沒等他笑著打聲招呼,對方就劈頭蓋臉地朝他大喊,他立刻把自己的頭往後一仰,用手去擋住聲音攻擊。

     “你是笨蛋嗎?”

     “你怎麼會來?”一把傘把兩個人護在暴雨之外,御幸能夠感覺到澤村身上傳來的暖意,而他則覺得自己渾身冰冷。

     “我聽說了泉前輩的事情,”澤村終於不再大喊大叫了,“為什麼?他今天除了一次失誤之外表現好得對手都震驚了啊!”

     “這是之前就決定好的……”

     “說謊!”澤村打斷了他的解釋,“出了什麼意外吧?我是個笨蛋,但可不是瞎子!你不是一直說和我搭檔很有趣嗎?那就至少給你的投手一點信任啊!好歹我可是說了為了讓你一直接我的球才來的!”

     “‘一直’是不可能的啊……”御幸毫不動搖地笑著看他氣急敗壞的表情。

     “不許轉移話題!”澤村搖了搖頭,覺得氣血上湧,就好像用拳頭打著一面用棉花做的牆,怎麼也到不了那頭。

     “那又怎麼樣?”

     “誒?”澤村全身的血液在對方急轉直下的口氣裏突然冷了下來。

     “在球場上,我已經給了你百分之百的信任了,別太貪心了。”被雨水打濕的頭髮遮住了他的右眼,路燈跳動的光線讓他帶著笑意的臉上鋪上了斑駁的影子,鏡片上細水流淌,在他模糊的瞳孔蒙上了一層水汽,仿佛淚水一般。

       不是這樣的……

     “對球團來說,選手本來就是隨時可代替的,並不奇怪。”

       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

     “不要對無能為力的事情追根究底。”

       全部都是謊言!因為……

     “御幸明明……”澤村用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御幸的手肘,低下頭去,喉嚨口有輕微的嗚咽聲,“御幸明明就在難過啊!”話語脫口而出,像按下了靜音鍵,他吃力地抬起頭來,想直視御幸的雙眼,對方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或者說只是在醞釀著下一段說辭,微張的嘴似乎還沒有把話說完。

       什麼都還沒明白,不想就到此為止了,不要說話,說話的話一定又會被說服的。澤村看著他的嘴唇,一種無以名狀的衝動纏上心口,他伸手拉下了御幸的衣領,在對方略帶驚訝的表情裏,吻上了那張被雨水浸泡得失去血色的嘴唇。傘從他手裏滑了下去,趁著頭腦還在發熱,他乾脆把傘扔到地上,用手環住了御幸的脖子,把那個一直無法觸及的迷實打實地抱在了臂彎當中。

       他完全不知道怎麼接吻,就只能像吮吸食物一樣不停地把對方唇上的涼意奪取過來,用舌頭去舔,用牙齒去咬,鼻樑被鏡框硌得生疼,所有的動作都重複了兩遍之後,他尷尬地發現自己沒法再繼續下去,但對方並沒有掙脫的意思,反而伸手攬住了他的腰,他差點驚呼出來。

       下一刻,御幸把他整個兒拖離了地面,腳下一轉,兩人的位置轉換了過來,同時澤村感覺到耳邊的雨水橫著滑了過去,有一輛疾行的車子堪堪從御幸的背後擦了過去。因為這麼一個動作,兩個人貼得更緊了,他屏著呼吸數著對方微微有些變快的心跳,睜著眼睛說不出話來。一下、兩下、三下,御幸才輕輕把他推開。

     “對不起!”澤村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鞠躬道歉,他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向兩個御幸都道歉,明明答應過要注意交通安全的。但頭頂上方卻沒有任何反應,生氣也好,嘲笑也好,什麼都沒有,他忍不住抬頭去看,兩雙眼睛就這麼對上了。那麼一瞬間,澤村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他有一刹那間竟然想要逃走,因為御幸看著他的眼神,就好像要從他身體裏把什麼東西拉扯出來一樣。他的眼裏沒有笑,沒有覺得有趣的成分,甚至不帶平時的審視,那是最單純的注視,讓澤村覺得自己要被抓住了。他心裏的某個一直緊閉著的閘門打開了一條縫,情緒在心口躍躍欲試著打算佔領禁地。

     “為什麼?”值得慶倖的是,那種壓力只持續了幾秒鐘,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他再次露出平日的笑容。

       佔領失敗。

     “還沒想好就行動?”耐心地等了澤村很久,御幸自己接了下去,“的確是你的風格。”他歪著腦袋看著澤村,就好像在本壘上期待他投球。周圍的雨稍微變小了些,他靜靜地撿起地上的傘,撐開,遞給澤村。

     “回去吧。”

       澤村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衝擊中恢復過來,聽了他的聲音,只是以微小的角度抬了一下眼皮。御幸的手在空中滯了一會兒,伸手去拉上衣的口袋,很奇怪的是,這一次非常容易就拉開了,他從裏面掏出紙巾,裹在傘柄上擦了擦包好。接著,他把澤村的手舉起來,把另外一張紙巾塞進他的手掌裏,搓了兩下,把傘柄放到他半開的手掌之間,捏了捏他的手背。澤村這才順勢把傘好好撐住了。

     “回去吧,”他重複了一遍,“洗個熱水澡,別讓肩膀著涼了,你可是投手。”然後他走出了傘守護的範圍,在細雨迷蒙中向已經人煙稀少的夜中走去。

       澤村想追上去,卻覺得雙腿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纏住了,一步也無法踏出,也許是被那個遠去的人留下的影子纏住了吧。

-8-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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