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好久不见

纯刀,慎。自己想的梗爬着也要写完。

大概是御幸→ (←?)泽村

一部结束的时候想写的东西,和当初的构思相比稍微有了些改变。

也有从同名歌曲那里找到一些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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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

       细小的、令人怀念的声音,像清晨蝴蝶的振翅,傍晚无人的更衣室里的衣架滑落,可以看到宿舍全景的那条小道上的晚风呢喃。

       它漂浮在哄人昏昏欲睡的、热牛奶般的空气里,像细小的刀尖挑开皮肤,血躲在脆弱的屏障后面,小心翼翼地扒开伤口,窃窃私语,酥麻夹杂着疼痛引人上瘾。

       黑咖啡的表面倒映着头顶昏黄的装饰灯,他用干净整齐的指甲边缘轻轻敲打着杯壁,激起圆形波纹,澄澈如深渊,里面没有放糖。

       他歪着脑袋哼唱着店内几十年如一日播放的爵士乐,希望以此减轻挥之不去的头痛,厚厚的口罩挡住了脸,墨镜上水汽氤氲,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忘记戴隐形眼镜。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胃里一阵翻腾,但他知道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因为早上除了药就没吃过别的东西。

     “好久不见。”

       经过窗边的两人座,他听到一个略带笑意的清亮女声,随后,那几乎要被他以为是幻觉的声音像火苗一样在雾中点亮。

     “那个……我们以前见过吗?”无论多少年,多少年,多少年,他的后辈说话永远带着一点少年才有的语调。

       他没有停下来,只是因为脚尖碰到桌角而踉跄了一下,他往前走,在吧台边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啤酒,也许是预感到了即将受到的虐待,胃部强烈地抗议,他只好把举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来,双手托着额头,以免自己一头栽倒在吧台上。

       毕业典礼那天早上,他下床的时候就撞上了柜子,仿佛高中三年的所有能量终于用尽,好几年不生病的队长在离开学校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脑子烧坏。而他在前一天晚上终于想明白了一个事实,没有震惊也没有难过,更没有大哭一场,只是盯着半夜十二点的天花板松了口气,只有他一个人住的房间,用门缝另一边的风声回应他。

       凌晨三点他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顶着稍微有些肿起来的额头去迎接毕业,那天天热得反常,所以也没人追究他状态不好,除了一边笑话他一边叮嘱他最好去保健室给额头擦点药水。泽村穿着正装嘴里喊着“聆听教诲”,被毕业生们围了一圈挨个告别,手里拿着一叠小纸条努力选出不同的寄语送给不同的人,轮到御幸的时候,他却把纸条放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才说道:

     “能够得到御幸前辈的认同,是我两年以来最开心的事!”

       严肃的表情只持续到这句话说完,他露出比往常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面朝太阳的御幸觉得有些刺眼。他稍稍垂下眼睑,再抬起来,才觉得好些,两颊肌肉的控制权也重新回到他手中。

     “说什么终于得到我的认同,”他一手叉着腰笑着说,“我可是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很看好你啊,只是不喜欢毫无依据地畅想将来的事,现在的你的确是个能够支持全队的王牌,可不代表一年前的你也是啊。我并不认为过去我就不认可你的实力,不过……你这家伙的确常常超乎我的想象。”

     “诶诶,难得御幸前辈今天这么坦率,再多说几句好话给我听如何?”

     “今天的好话已经透支了。”

     “什么!还不到五句啊!”他低头掰指头,被队友扶着肩膀嘲笑。感觉到眼前已经白得不怎么真实,御幸向后一退,想退出人群,泽村则被其他人推着转身,他的告别大会还没结束。

     “泽村,你……”

     “嗯?”他听到了,放慢了迈步的动作转过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你好像……没有看我……”

       ——真是……太任性了。

       ——不该说的。

       泽村没有听到,他回到人群中,还用口型说着“请等一会儿”,他已经看到了他想看清楚的,追上了他希望追上的,除此之外,并无他物。前方海阔天空。

     “怎么?舍不得了?”到毕业了还不承认自己是朋友的同班队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罕见的温柔看着那群又哭又笑的后辈们。

     “啊,舍不得。”他笑笑,把目光放到远方,“就像要飞出银河系一样。”

     “哈哈哈……那是什么烂比喻。”

       飞出了银河,太阳就是遥不可及的星辰。

       御幸听到了什么声音,接着发现在自己还坐在吧台前,额头贴着台面,视线里只有自己的脚尖,过去的时间和现在的时间结成了冰晶,他觉得很冷,但没力气颤抖。

       刚刚对他来说像针掉落一样的声音,其实有人打破了杯子,一位年轻的女性轻声道歉,从他身后小步跑过,进入不远处的盥洗室,短暂的嘈杂之后,小小的咖啡屋再次沉入缓慢流动的咖啡香里,刚刚的双人座上少了一个人,另一个正蹲下身子捡起被子的碎片。

     “请让我来!”年轻的服务员无所适从地抬着手。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啊。”即使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也能想象到他扬起的嘴角,于是御幸吸了口气站起来,向他的后辈走去,努力不让自己被绊倒。

     “至少戴上这个。”泽村惊讶的表情许久不见,他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发梢碰到了御幸递过去的手套,微微抖了抖,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

     “谢……谢谢。”泽村接过了手套,瞥了一眼那只苍白的手。

     “您生病了吗?”

     “不用敬语也没关系,”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内心惊讶于刚刚那个“一瞬间害怕对方会凭着一只手就认出自己”的自己,“是的,我刚从医院回来。”

       事实上他早上就去过医院了,也吃了药,只是个在公寓呆不下去跑出来的任性病人罢了。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用在重逢的场合,不过如果他认出来的话也无所谓,御幸从来顺其自然,这一年来同在职棒却从未相遇,的确是老天的杰作。

     “女朋友?”他在泽村对面的位置坐下。御幸去职棒以后,泽村去了大学,通讯工具飞速发展的时代,他没有刻意去注意就听说了泽村交了女朋友的消息,但几天以后又被否认了,说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而他对此的反应只有两个,“哦”和“是吗”,两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他都正好在切菜,第一次切到了手指,他懊恼地在心里总结了一句,“过客失格”。

     “不……”泽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听说小时候见过,不过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只是家人知道她来这附近,让我接待接待人家。”

     “他们的意思我也懂啦……啊!”泽村忽然捂住嘴巴,“抱歉抱歉,不小心就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了。”

     “没事,我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事。”

       ——是骗你的。

     “啊——难道你是什么人类学家吗?在进行人类观察!”

       ——原形毕露了笨蛋。

     “很遗憾并不是那么有趣的身份,只是觉得我好像在哪张报纸上见过你。”他现在的声音难听得像垂死的动物,每一个音节都声嘶力竭。

     “原来我已经是名人了吗,哈哈哈!”泽村装模作样地大笑三声,抓着杯子沉默了一会儿,“最近状态有些不稳定。”

     “那也是常有的事,你才刚升上一军不久吧?”

     “是啊,高中有状态更糟糕的时候,大学也有几次受伤,”稚气还未脱尽的职棒新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现在明明不是最糟的状态,却稍微有点焦虑啊。”

     “职棒的氛围毕竟和高中不同……”御幸咬住嘴唇,遏制自己习惯性的说教。

     “是啊,虽然位置各不相同,但是大家都在支持着我,像是这种感觉?”泽村托着下巴思考着描述方式,“当……当然不是说现在的队友们不好!只是,要完全熟悉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他觉得呼吸困难,药物的作用迟迟不来,虽然头晕目眩,大脑却清醒异常。泽村用毫无杂质的表情和语调向他讲述与他重合的过去,同寝的室友们,同班的队员们,尊敬的前辈们,最后用“大家”做结,完美而普通,毫无破绽。

     “所以啊,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不会是被那种氛围宠坏了吧?”泽村向后仰着,两手撑着桌沿,如同小孩子烦恼数学题一样稍稍歪着脑袋,“最近和作为正捕手的前辈也没法好好配合,也不是没去思考他的想法……”

     “不会有问题。”

     “诶?”陌生人从位置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泽村调整了脖子扬起的角度看着他,渐渐张开的眼角除了疑惑之外还渗入了点其他什么,将显未显,意味不明。

     “如果是你的话……”他想扯动嘴角,然后想到对方根本看不到,所以他不再说下去,轻声道别,刚刚离开的女性正换好了衣服朝这里走来,泽村的眼睛一犹疑,悬挂在门口的铃铛已经响了两声,萍水相逢之人已无影踪。

       咖啡的香味像极了迷迭香,泽村听不到对面的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速,莫名的着急充斥于胸口,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

     “泽村君?”

     “抱歉,我有件事要确认,请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他道了两次歉,才冲出门,向两边看了看,选了右边人流较多的路跑,而御幸——正在拐过左边那条路的尽头转角,他余光捕捉到了那个朝前奔跑的声音,先是一愣,接着扶着墙壁轻声笑起来。

       ——泽村总是在自己认定的路上奔跑,而我只是恰巧在那条路上而已,我所再次确认的不过就是这件事,但是啊,我是说,如果……

       泽村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弄明白什么事,他只是不断地穿过人群,想寻找刚刚那个短暂相遇的陌生人,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如此困难。

       ——如果你叫我的名字,我就试着追上你。

       如鲠在喉,有什么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泽村只是朝前跑,朝前跑总能看到什么,从来如此。

     “再不回头,马上就要看不见你了。”

       然后……人群淹没了泽村,奇迹并没有发生。泽村站在斑马路前,喘着气,胸口烦闷的理由还没有找到,但是没办法,他得回起点去。

       而御幸正靠在离他的起点有些距离的小巷子的墙壁上,扯下了口罩,闭着眼睛,浅浅地笑,手里夹着一根烟,没点着。暮色还未西沉,他还不想回家。

     “果然还是……过客失格啊。”

       如果有下次,让我好好准备一下,像你眼中的我一样,跟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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