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十】世界最高的瞭望塔

雷约的梗,被我写得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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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后山上有一座瞭望塔,它像一棵孤独的大树,被枝繁叶茂的春天遗忘,长年累月地站着。在没有一朵云的大晴天,学生们偶尔能够看到它的身影,它暴露在锋利的阳光下,犹如一把又细又长的剑,撬开坚硬且没有壁垒的战场,孤傲地伫立。

       约翰要十代带自己参观学校的那天,天上就一朵云都没有,十代指着高高的蓝色帷幕上那条近乎透明的影子说,大家说那是世界最高的瞭望塔。

       十代说,曾经有一次,他找到了瞭望塔的入口,它被古老的藤蔓裹挟着,每一块砖头上都布满伤口。他往上爬,才爬到一半,就听到了某种来自远方的回响,它高亢而悠长,像一种悲鸣,又像一种欢呼。他抬起头,看到了蓝色的地平线,一条鲸鱼正从空中缓缓地坠入海中,溅起巨大的波浪,波浪将天空和海洋扣住了。

     “扣住了?”

     “嗯,就像腰包的金属扣子,咔嚓一下扣住了,虽然只有一瞬间。”

     “和开启决斗盘的声音一样吗?”

     “嗯,差不多吧。”

     “我也想听听。”

       约翰试图寻找那座瞭望塔,但是那一带被层层叠叠的植物包围着,只有当太阳烧干了那些绿色躯体中的水分,它们才会勉强给他让开一条路。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就迷路了,眼看着白天变成黑夜,墨绿色的叶子簇拥成形状模糊的黑影,参天的树木之间亮起星辰,他几乎就要准备在野外过一夜了,却在树影之间发现了十代。

       起初,约翰以为十代是来找他的,便大声叫十代的名字。可十代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直往前走,约翰追着他的背影,如同追着一朵蒲公英,植被们受到惊吓往两边退开,他闻到了很多花香,它们混在一起变得不那么好闻了。

     “你打乱了规则,花儿们原本是准备明天一早开放的。”

       约翰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抱怨。

     “对不起,但是十代就在前面啊。”

       他用一种让人不忍心责怪的语调道歉,那声音便远离了他,他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十代的身边。十代在一片空地上站着,像一座瞭望塔一样,约翰知道,他望着的方向有一片海,只是被树木挡住了,不知道这样的夜晚鲸鱼们在何处安睡。

     “十代,你也迷路了吗?”

       十代没有回答约翰的问题,他像是丢了魂,也不像平时那样笑。他的脚下有几棵小草,草尖儿轻轻摇晃着划过他的脚踝,约翰忽然担心那些草尖儿会忽然变成更加缠人的东西,于是他拉住十代的手往来路上走。

     “我们回去吧,是我不好,不该来找塔。”

       约翰自顾自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十代的手腕就在他的手掌里,手腕上那块凸出的骨头嵌入约翰大拇指和食指之间那片柔软的地方,如同云层覆盖着山峰。他们一直往外走,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很快约翰就看到了学院的建筑物,还有建筑物上方的星星,它们像掉进深海的珍珠。

       十代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甚至能够看到星辰正在经历的苦难,所以他无暇看我。约翰想。


       后来,约翰不再执着于寻找瞭望塔,十代也没有向他提起过那天晚上的事。约翰想到了一个很很有说服力的真相,他一定是不小心闯进了十代的梦里,看到了瞭望塔的学生们,一定也只是不小心瞥见了十代的梦之一隅。所有人都只是看到了瞭望塔,只有约翰看到了十代,这无疑是一个令他高兴的秘密。

       十代会在白天做梦吗?约翰和十代经常在一块儿,但是约翰也并不是知道十代的一切,有很多人说过他们很相似,他们彼此也都这么觉得。但在约翰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迷恋上了十代身上与他不那么相似的地方。

       十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时会忽然陷入沉默,这种时候,无论约翰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不会理会。于是,约翰也想到了自己能做的事,他仔细地观察十代,直到十代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看。

     “我是在看你身上是不是缺了什么东西。”约翰会带着一种温柔又神秘的微笑回答他,就像一条流淌着热牛奶的河水,静静地滑过堤岸。

     “你不要吓我,学院里应该不会有小偷吧?”十代展开手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拿出牌组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丢东西,约翰一定是和他开了一个下午茶一样的玩笑。


       十代也许什么也不缺,十代一直都是完整的。五月,欧白芷开始洒落自己的种子,约翰没有关好窗户,白色的种子就像雪一样在书桌上堆了厚厚的一层,他忽然想到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十代的信件了。上一次见面,他们亲密得像从来没有分开过,十代和以前有所不同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约翰的眼里,十代只是看到了原本完整的自己,不,也许十代看到的也不是全部,他只是爬到了瞭望塔的中间。

       在这之后,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他们的住处并非固定,特别是十代,所以信件的传递也不那么顺畅。有时候,夏末的信到了秋天才传递到约翰的手里,怀着欣喜的心情打开,得到的也不过寥寥几句问候。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可面对着信纸连约翰也开始烦恼,到底哪些话才是想对对方说的,那不过是一张信纸而已,就算洒上香水,和当季的树叶放在一起,也只是一张信纸,从千言万语中选出多少,才不至于压垮它呢?

       就在他烦恼的时候,春夏秋冬很快就过去了,约翰想去海边,想看看十代所说的那条鲸鱼,想听听它坠入海中的声音是不是真的像十代所说的那样清脆而短促。他在海边遇到了许久不见的信使,为他送来了许久不见的信。

     “你从哪儿过来?我以前没有见过你。”他问信使。

     “我从海那边过来,我看到一个孩子爬上了一座瞭望塔,用望远镜看向这边,”信使用手帕擦了擦脸,“我问他在看什么,他不回答我,反而要我送一封信到这儿来。”

       约翰拆开信,看到十代在信里抱怨,明明这儿是离约翰最近的地方,但是这儿的海拔太低了,他看不见约翰,甚至连海平线都没有那么宽广。他说,在学院后山的瞭望塔上他总能很快找到约翰,即使约翰已经回到了家乡。

       约翰笑了。就在此时,阳光灿烂的大海上忽然窜出了一头庞然大物,是十代梦中的鲸鱼,它的身体如此庞大,叫声却很温柔,就像十代说的那样,既像是欢快的歌声 ,又像哀伤的叹息。它跃出水面,轮廓优美的头颅朝着太阳,它的额头上有星辰一样美丽的光芒。接着,约翰在太阳的彼端看到了瞭望塔的影子。

       约翰等着,等着,等着鲸鱼坠入海面的时刻,他用那双满含着水光的眼睛记住了浪花的形状。它的声音滚入了约翰的耳朵,的确……清脆而短促,就像决斗盘开启的声音,连接着约翰的天空和海洋。

       十代会在白天做梦,梦里他总是谁都不理会,但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捧泉水一样藏在他的心里,他的心像一片叶子,一片藏住了所有狂风暴雨的叶子。他一步步朝上走,在途中望一眼远处的海洋。他总是能看到一条温顺的鲸鱼,可后来不一样了,他还能看到约翰。


     “你在看什么?”信使好奇地问。

       约翰把手举过头顶,遮住一些阳光,却让另一些落在他上扬的嘴角上:“我在看世上最高的瞭望塔。我要到那里去找一个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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