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仲夏症候群 03
感觉这篇已经完全被我拿来做实验了。
————————————————————
【夢遊病者は此岸にて】
雨季迟迟不来的七月，即使泽村冷不防拉开窗帘，那只没精打采的野猫也找不回逃窜的心思，躺平任摸。泽村喜欢揉它的肚子，他蹲下身对无辜的小动物进行蹂躏的时候，御幸站在打开的阳台门后面看着他，他过了很久才回头，因为回头就意味着早晨的结束，御幸催促他吃饭，并告诫他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御幸前辈的管辖范围居然已经延伸到棒球之外了！”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法在棒球上管你。”御幸把脸埋进最新一期的《棒球王国》后面，但泽村知道他心情很好，可能好得快要哼起歌来了，于是泽村自己也觉得高兴。上个星期泽村婉拒了小凑的邀请，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对方相信自己没事，并把话题转向了棒球，最终语气担忧的友人还是被他一如既往的吵闹说服了。
最近泽村的确很忙，练习赛一场接着一场，也有球团的人过来看他，但御幸所在的那个球团暂时还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兴趣。泽村并不心急，最近他的状态好得让自己都惊讶，连一直上不去的打率也一路攀升，队友们表示触击小王子的名号怕不是要保不住了。
那种名号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摘了，早上出门前他忍不住向御幸抱怨了这件事，御幸只是笑。他想如果御幸是他的捕手，那他也许不会什么都不说，而是会用自己意料之中的口吻给他御幸式的忠告，然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生气了。他把这种暂时性的失落感归罪于关门的声音，那种干脆的金属撞击声总是会干扰他的思绪，而且不限于出门的一刻。
接近地面的空气因为炎热而扭曲，对手和队友的身影都成了雾蒙蒙的影子，泽村站在投手丘上热得想吐舌头，那种单调的撞击声便又开始造访他的耳膜，就像一把没有子弹的劣质手枪，一次一次在大脑边缘被扣动扳机。每扣动一次，他就不由得牵挂起那个被他的语言囚禁在小小房间里的人。
“泽村！”
影子队列中的其中一个从雾蒙蒙的整体块状物上脱离，向他靠近，泽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泽村，你没在看我的手套。”影子微微晃动，边缘清晰了一些。
“对不起，御幸前辈。”
“泽村！”头顶被轻轻敲了一下，泽村喊了一声疼，“你看清楚我是谁！”
“对……对不起！”泽村捂着头顶稍稍蹲下身，其实他的捕手打得一点都不重。
“在赛场上叫其他捕手的名字，我会哭的！”他的大学搭档长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稍微皱皱眉头就足够让人觉得他遇上了伤心事。
“对不起啦！我不小心走神了！”泽村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道歉。
“我以为……”
“诶？”
“你最近状态很好，我以为一定没问题，是我疏忽了。”
“前辈，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泽村笑了笑，但没能缓解气氛。
“你不是想去你的‘御幸前辈’所在的球团吗？万一……的时候，怎么办？”
在说……什么啊？
“我让他们把……的报纸都收起来了，怕你看了难过，但是……”
报纸？
“总之，我们这些队友都是你的依靠。”
不懂。
泽村努力地想去听清被赛场上的风声筛选过的话语，但总有那么几句关键的东西仿佛散落的细沙不知所踪。耳鸣又在干扰他，不仅干扰他的听力还干扰他继续思考，反正你是个笨蛋，也只能不甘心地得出这种结论，在久远的过去让他一听就想扯着对方领子吵架的结论。
“谢谢前辈。”他露出牙齿笑笑，展开双手深呼吸，找回状态，而违和感依旧挥之不去，如同夏日池水中的水草，缠着脚踝，温柔却又难以挣脱。
练习赛结束后，监督强制让他早退，把他赶回家去休息，说他在比赛中有那么两分钟像丢了魂，泽村则坚持认为最多只有十几秒，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在夕阳烧起来之前赶回家去。
也许是因为好孩子泽村荣纯不习惯早退，他在过第三条斑马线的时候突然想去过去打工的花店看看。花店所在的地方人迹罕至，但从不见店主担心生意，客人总是能通过各种美妙的传言找到这里，有一年御幸远征回来还假装客人来看过他，顺手买了红色郁金香，那些原本只在春季才盛开的花通过温室魔法突破了时间的束缚，躺在御幸怀里的样子就像一团暖色调的梦境，直到今年年初他才从少女期刊的心理测试版面知道，郁金香的花语是爱的表白
“小荣？”捧着花盆的女性店员发现了杵在门口的泽村，他正把两只手贴在玻璃橱窗上寻找御幸买过的郁金香。
“啊，枫前辈！”
“怎么了，想回来帮忙？”留着长辫子的女孩笑嘻嘻地说，“自从你走了以后店长就一直抱怨工作太忙了。”
“好久不见，店长她明明总是嫌我毛手毛脚！”泽村伸手想接过女孩手中的花盆，那些花盆叠在一起，像个谜团，看起来还挺重的。
“什么‘好久不见’，上个星期才见过啊！叫你也不理我，还以为——”
“嗯？”
“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女孩捂着嘴笑起来，而泽村却一阵心慌，他屛住呼吸把花盆搬到指定的位置，抬手抹了把额头，全是汗，而且是冷汗。
“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你一个人在公园旁边看几个小孩打棒球。真是的……连那种小学生棒球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匆匆和过去的同事告别，看着自己的双腿机械式地摆动，被扫得很干净的水泥地面微妙地扭曲着，旋转着，像海上忽然出现的漩涡，连接着世界未知的深渊。有什么被忘记了，一定有什么被忘记了，一些对他来说十分关键的东西。
灰色的广告牌后面就是泽村所居住的地方，有人站在那儿，挡在他和归途之间，那是他最熟悉的友人，他本以为已经说服的友人，脸上不见平时腼腆的笑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荣纯君，和我去医院吧。”
又是医院。
“等一下啊！”泽村被拉着走了两步，“至少让我跟御幸前辈说一声，他还在等我回去！”
“果然。”说着莫名其妙的词汇，小凑春市的表情从严肃到难过再到冷静，接着不由分说地把泽村推上出租车，给了司机一个地址之后就不再说话。
泽村也沉默着，只要看着前方，他就知道这条路将要通往哪里，他甚至熟悉路边每一家饮食店的营业内容，他从不坐在店里吃，而是把食物打包带到医院，他嫌弃医院超市的方便面也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即使友人坚称那只是错觉，他总是坐在病床前吃饭，并且唠唠叨叨地讲话。但是，在那里的是谁啊？
不久之前那个女孩的玩笑和耳鸣一样挥之不去，泽村捧着红色郁金香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小凑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某个房间，打开门的时候有一阵风吹来，掀起了窗帘，可能是护士为了通风把窗户打开了，观测身体状况的机器如常运作，上面的数据稳定起伏，夏日午后的阳光充斥着冷色调的病房，无处藏身。连影子都是显灰白。而在那里——
白色的
白色的隔帘
白色的隔帘遮盖着的
白色的隔帘遮盖着的是打着营养液的
白色的隔帘遮盖着的是打着营养液的御幸一也的手臂。
今天是第几天？是他未曾醒来的第九十三天。
泽村抱着脑袋慢慢蹲了下去，眼角如同被撕开般疼痛，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御幸的枕头边上放着那本蓝色的交换日记，还剩下十页，他们原本说好了要补上。小凑一边抓着他的肩膀一边给什么人打电话，样子很着急，让他们担心了，泽村想着，然后他推开门跑了出去，怀里的郁金香散落一地，触目惊心。
耳鸣严重影响了五官功能，泽村坐在公交车上觉得路边广告牌的颜色像熔化的炼乳一般向外侧漫延，归去的道路犹如失去了弹性的橡皮筋，被无限拉长。然而回去的时间并没有变长，只有这一点使他倍感安慰。
在御幸打开门之前，泽村开始后悔把郁金香留在了病房，没有给自己留下几朵，口袋的边缘倒是还沾着一片花瓣。御幸站在门后面的阴影里惊讶地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简单回了句早退了，御幸也没追问，侧过身让出空间让他进来，泽村却没动。
“怎么了？需要我扶你吗？”御幸笑了笑，朝他伸出手，阳光和阴影将他的手指分割成两半，泽村握住了沐浴阳光的那一部分。
“御幸前辈，你……”耳鸣消失了，泽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他看在眼里却忽略的事实，整夜不睡的前辈，不需要进食的前辈，没有温度前辈，随着夏日的蝉声降临于思念之地的魔物，妄想的切片，如果不是这样该如何解释？
“已经……可以了吧！”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好让自己能够注视着陪伴了自己整整一个月的梦，“我啊，的确一直都想让御幸回来，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他说清楚！但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这就像自我满足，未免太奇怪了!请你，消失吧……我一定会……”
手机铃声响起，泽村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希望找到更多与现实的联系，但那只不过是让的刚刚建立起来的堡垒重新崩塌。
“泽村！你到哪里去了！快回来！回医院来！”
“仓持前辈？我在……”
“他的心跳快要停了！”
泽村的世界失去了一切杂音，他抬起头，夏日的幽灵正用双手缓慢地捧住他的脸颊，触感太过真实，真实到泽村开始战栗，而对方眼里正印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脸。然后，他喊了泽村的名字，每次拿泽村没办法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喊他的名字，比如说球的轨迹乱飞的时候，被强行霸占床铺的时候，凡此种种。
“泽村……”
——陪在我身边的你难道不是我的妄想吗？
“泽村。”
不。
要。
否。
定。
我。
啊。
Tbc
标题来源：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3328938/#page=2
最近好喜欢谷田桑。
评论(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