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直到这声音消失

虽然晚了很多天,补给 @Carpe diem 的生贺,每次万分纠结的时候就去看你做的mad,感觉会平静很多www用了那首歌的名字做题目,很短,希望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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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我得跟你道个歉。

       钢笔的墨水在最后一个字的字尾化开了,泽村盯着笔尖愣了一会儿,将白纸揉成一团,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虽然很对不起给他信纸的隔壁房客,他还是不打算再写下去了。现在是上午六点,他要前往最近的车站搭乘回东京的列车需要一个小时,这还不算等待公交和坐船的时间,再不走回程的车票就要浪费了,他很清楚,却没法让自己着急起来。

       他把行李箱扔到一边,打开窗户,昨晚一场大雨把整个小岛的空气洗了一遍,站在院子里的猫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窗户正对着的方向有一条又长又窄的阶梯,一直通向海边,布满了青苔,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丛,再之外就是层层叠叠的日式民居,看似分布得毫无规则,却不显杂乱,和复杂的地形融为一体。走到阶梯中段停下来朝前看,可以看到被树木轮廓簇拥的一小圈海面,像一颗嵌在翡翠中的蓝色珍珠。

       他们第一次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御幸刚毕业,他早忘了他到底找了个什么借口约他一起来的,总之原本听说是五六个人的毕业旅行变成了两个人独处。当时他十分感激御幸带齐了棒球装备,否则他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尴尬而死的高中生。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御幸的阴谋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现在住的这个旅店是当时岛上唯一一家旅店,说是旅店,也不过只有十几个房间,听说现在新来的镇长拉到了投资,在东边开起了一家设施齐全的宾馆,准备发展旅游业,但这里依旧不乏回头客。隔壁的房客自称是个外出取材的作家,对面住着一对离家出走的情侣,每天的吃饭时间对坐在他们对面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泽村向旅店主人要了两片面包就出门了,隔壁的房客还在为无法继续下去的小说唉声叹气,而泽村要去海边。他背着旅行包经过玄关,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猫大爷正在玩棒球,忽然扭过毛茸茸的脑袋十分严厉地盯着他。

     “我已经把衣服都拿出来了!”他拍了拍背包,“你看我连行李箱都没带,里面是棒球手套啦!手套!我和御幸两个人的。”猫大爷抖了抖耳朵,用爪子揉了揉脚下的棒球,泽村朝它吐了吐舌头,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旅店。

       要走完这条绿色阶梯需要花十分钟,然后向终点附近的老爷爷借自行车,到海边可以省下二十分钟的路程,500日元一小时。不过可能是他长着一张特别让长辈喜欢的脸,前天去借车的时候,老人家非但没有收他的钱,还请他参加他们老年人俱乐部的酒会,结果御幸帮他挡了好多酒,回去就躺平任揉了。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趴在被子上的男人忽然讲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泽村,你还记得甲子园最后一天的事吗?

       当然记得了,一生一次的甲子园啊!我最后一局化险为夷的英勇事迹到现在还被我可爱的后辈们津津乐道呢!

       我是说……赢了以后的事情。

       赢了以后?

       他举起摇摇晃晃的手臂,指了指额头。

       啊,你跑上来用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啊,记得啊。我还在想我的脸是不是红得像发烧,不过这种情况下你还会注意到投手的身体状况,真的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哈哈哈!

       我就是忽然想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

       你的心跳是不是和我一样,你的温度是不是和我一样,你灵魂所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和我一样。除此之外,也想把我的声音传递给你。

       后面的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这是他在进入职棒两年之后,给泽村写的信里的内容。泽村收到之后十分感动,被室友戏称为“不愧是看完全图书馆少女漫画的男人”,他们在交往之后御幸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在信里倒很容易真情实感,虽然在御幸看来,这些不过是实话实说,只是在利用“写”这一方式时,更趋向于使用修辞手法使自己的意思得以表达明确。于是泽村得出一个结论,御幸总是什么都不说,一定是因为内心太丰富懒得组织成语言说出来,应该给他一叠纸,让他像自我惩罚的増子前辈一样生活。

       等泽村回过神来,御幸已经趴着睡着了,其实前一天晚上他们吵了一架,严格来说也不算吵架,只是对于共同的未来有了些许分歧,原因不外乎世间种种,可畏人言,之类之类。时隔多年来到这里,本来也是因为被各种含沙射影的指责弄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明明只是两个人的事,却偏偏要考虑到周围的环境,以及那些根本和自己无关的人的心情,人类就是麻烦!

       我要回去。

       哦?

       我买好回程票了。在这里呆多久小道消息也不会自己消失。

       我知道了。

       他当然清楚未来可能需要经历什么,也明白御幸不想让他早早面对压力的心情,就是因为什么都明白,才会生气。御幸说,我知道你每次都能奇迹般地战胜各种困难,但我更希望,至少在我们两个的事情上,你不要遇到。

       我可不会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困难就答应让你走哦!泽村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用双手扳着脚腕前后晃动。赌气说了一大堆之后却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御幸瞥了他一眼,忽然笑着说道,你在说什么啊,那不都是你刚上大学那会儿的事了吗?

       他说这是他唯一一件用理性无法战胜的任性之举。御幸总是很冷静,生气的时候很冷静,高兴的时候很冷静,难过的时候也很冷静,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不冷静的时候,那就是他告白的时候。泽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御幸站在海边的堤坝上,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和消失在地平线的沙子,面前是像海洋一样起起伏伏的广阔森林,森林呼喊着,他不用回头也知道绿色的浪潮有多汹涌,御幸的身后有几只海燕在迅速地撕破天空,头顶万里无云,但他知道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而泽村站在金色的沙滩上,手里拿着他们刚刚带来的棒球,白色的衬衫被吹得鼓了起来,心里想的是,啊,他着急了。

     “以我来说,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吧?你还不明白?”御幸从海堤上跳下来,出于后辈的立场泽村迅速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后续的回应,御幸等了会儿,叹了口气。

     “既然你还没有答应,那至少让我先这么做吧。”像最后一场比赛时那样,他用额头贴着他的发丝,双手环住他的肩膀,短暂地拥抱了一下。泽村后来一直在思考,当时听到的声音,到底是浪潮的声音,还是来自于御幸所谓灵魂深处的声音。

       泽村正式答应他已经是读大学以后的事情了,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远距离恋爱,他如自己承诺的一样进入了御幸所在的球队,过了新人时期之后就搬出来同居。日子过得不能说有多顺利也不能说很糟糕,每次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喊着想逃避现实的时候,御幸就会说不如再去一次这座不知名的小岛,但在这之前一次都没有真的去过。

     “啊,忘了把棒球带来。”泽村懊恼地吸了口气,但已经到海边了,没办法再回去一趟,看了看时间这趟车是注定要错过了,只好向邀他一起自主练习的前辈们负荆请罪了,没有荆至少背个棒球棍去吧。他把车子靠在树干上,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御幸一个人站在海边,看到他出现,微微有些惊讶。

     “我不走了。”

       御幸似乎没听清,于是他又走近了两步,扯着嗓子喊道:“我不走了!”

     “门口的猫大爷好像不太想让我走,可能是想念我昨天给它吃的小鱼干,所以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去吧!”他把包从背后拽下来,扔到御幸怀里。

     “那……来投个球?”

     “我没带球。”

     “没事,我有。”御幸神秘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棒球,上面居然有个粉红色的爱心,看起来很新,似乎并没有使用过,他低头吻了吻爱心的中央,把它交给泽村。

     “我会留下来也是你意料中的事吗?御幸前辈是不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泽村撇撇嘴。

     “不,只是你给我多少惊喜都不为过。”他故技重施,用额头轻轻碰了碰泽村额上相同的位置,明明是清晨,还有凉爽的海风,海面上的浪也并不大,泽村却仿佛听到了潮水的声音,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灵魂是有声音的,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他的,御幸的,混在一起,变得独一无二。

     “听到了吗?”

     “吵得我都想快点投球了。”泽村眯着眼睛笑,眼底映着晴空,今天是个好天气。

       灵魂的声音一阵一阵拍打着身体这块顽固的礁石,直到这声音消失之前,不得不一直演奏下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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