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指间须臾

把之前参本的文章贴一下,稍有修改,8000字左右,总而言之主题就是甜。

时间操作和毕业梗一样可以再玩十年。

假装自己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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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玩笑】


       不落的太阳。泽村恍惚想道。

       不,和太阳相比,更像手术室专用的LED照明灯。泽村没进过手术室,托体质的福,他没受过什么需要开刀才能解决的伤,相似的印象可能是来自于小时候去过几次的牙科医院。和许多被牙医吓到过的孩子一样,他当时刚粘上椅子就开始哭了,戴在医生头上的光源也从单纯的工具变成了充满威胁的凶器,阻断了母亲的安慰和周围的背景,只剩下满眼苍白的屏障和医生模糊如怪物的轮廓。

       可那的确是太阳,在离他头顶很远的地方,和甲子园天空的太阳不一样,它毫无要赋予人间生机的意向,只是个单纯的无机物,虽然这才是真相,未免让人沮丧。周围隐约有喇叭声和脚步声,所以他猜测自己在室外,有很多人在窃窃私语,声音渐渐扩大,杂音也由远及近,他终于听清有人在不耐烦地谩骂,一片白色当中也显出了一些灰色的影子。

       然后,手忽然被人握住,“啪”的一声,眼前坏掉的电视屏幕忽然恢复了色彩。

     “泽村!你在这儿干什么?”

       泽村缓慢地挪动了一下眼珠,认出了街对面的咖啡馆,视线稍转,他又看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他正站在车流量巨大的十字路口,城市繁华的杂音烦得让人头痛,他觉得自己整整愣了一分钟,才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御幸,他和他印象中有些不一样。

     “你是想等拖车把你拖走吗?”御幸拉了他一把,好像无奈地微笑了一下。

     “御幸?”泽村印象中的御幸,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上一刻他们还在讨论下一场比赛要用的暗号。而眼前的御幸怎么看都已经超出了少年的年纪,稍有些憔悴,眼里布满血丝。

     “怎么?离家出走了三天,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绿灯亮了,御幸拉着他迅速穿过人群向人行道走,有几个路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泽村,他有些不敢想自己在道路中间站了多久。

     “离家出走?谁会干那么幼稚的事情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反驳,由此他失去了详细询问的机会,就算不情愿,“现在”的时间也开始通常运转了。

       御幸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用巧妙又让人懊恼的玩笑话回应他,只是突然停下来,出了神一样回头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看得泽村想转头躲开他的视线。红灯再次亮起,御幸用手腕挽住他的手肘半强迫性地将他拉入了两间店面之间的小巷里,接着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在墙角。

     “御幸前辈……”泽村正在心里想着对方难道是要和自己打架,就不得不面对另一件超出他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唔!”

       有那么一会儿,他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唇齿之间滑入了一块略带咖啡味的软糖,温暖而且湿润,轻轻触碰他的口腔,急切地探索着每一寸粘膜。紊乱的呼吸扑在他脸上,大脑昏昏沉沉,直到舌头被缠住,胸口莫名的热度升起,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吻,一个即使是他也知道里面带着欲望的吻。

     “前辈?”他听到御幸用鼻音轻哼了一声,“这是什么情趣吗?你都多少年没用过这个称呼了?”他放过了他的嘴唇,低头去轻吻他的锁骨,泽村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后背,抬头看到小巷上空窄窄的天空,明亮的白色不带杂质,像张白纸。

       这是个梦吗?他呆呆地任凭御幸亲吻的轨迹一路往下,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就像在甲子园的赛场上滚了一圈,当然他没有真的滚过,他只是拿走了一捧土。想到这儿,他突然记起了什么,瞪大眼睛用力推了一把御幸。

       急切的亲吻停了下来,御幸用额头顶着泽村的颈窝,深呼吸了几次,才缓缓放开他,手从他的腰上滑落,慢慢退开一步,只是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脸。

     “不行?”泽村几乎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许委屈,他咬着嘴唇屏住呼吸,觉得自己过一会儿就会把自己憋死,世界观崩坏得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调整过来。

     “也对,你还没说已经不生气了。”他低下头,自嘲似的摇了摇,泽村一呆,这才把胸口的那团气呼了出去。

     “但是以后离家出走这种事就饶了我吧,至少该把钱包带走,”他喘了口气,小心地握住泽村的手,这次动作不像刚刚那么急切了,“回家吧,嗯?”

       御幸口中的“家”位于市中心边上的一栋公寓,和繁华区域比起来这里还算安静,和郊区相比又方便许多,看得出是用心选择的结果。进门之前御幸一直握着他的手,即使是在电车上也没有放开,只是换成了不会太过让人注意到的姿势,像害怕恋人再次被死神带走的琴师一般。

       泽村还想着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和御幸争论暗号的事,御幸坚持不肯采用他“想在御幸前辈的手指上画上彩色图案”的方法,并且把他赶回了宿舍,让他好好休息,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去甲子园进行高中最后的谢幕旅行了,那之后御幸会继续他没有高中棒球的人生。泽村忘记了争论之后的自己在想什么,只记得他经过他们时常开会的地点时,御幸坐在里面打瞌睡,夕阳从窗户的缝隙中流淌得满地都是,蔓延到他的脚边和发梢,泽村忍不住想恶作剧。

       而这个恶作剧,擅自变成了搅乱时间的大型活动,入场券入手,不退不换。人生真是出乎意料和防不胜防的代名词。

     “我和御幸前辈……是恋人啊……”他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御幸从房间里伸出手,扔给他一套居家睡衣,让他赶紧去洗澡。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水温刚好,泽村抱着膝盖坐下来,把下半边脸埋在水面以下吹泡泡。

       大白天一个人洗澡是很久没有的事了,在宿舍洗澡都要排队,稍不注意泡久了,就会有一群不讲情面的队友冲进来把他们赶出去,有时还会造成互不相让一片混战的局面,而这之中从来没有御幸,他甚至就没见过他入浴的场景。

       ——他总是徘徊在人群之外。

       水滴声衬托得室内格外安静,让泽村终于有了思考的时间,但他没有把宝贵的时间放在解释现状上,反而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说,人群之外的御幸。他并非从不注意,只是热烈并不断向前行进的校园生活把白纸渲染得太过绚丽多彩,只需要一点点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可以把那点对某个人反常的“关注”抛在脑后。

       而现在,此时此地,他被告知他们是恋人,同居了,甚至还接吻拥抱,不可思议,但是……除了惊讶之外,他却没有强烈的抗拒心理。

     “泽村。”门外的人影打断了泽村的思考,他下意识地往水里一钻。

     “我进来咯。你拿错浴巾了,不是告诉你放在那边的是还没有洗过的吗?”

       不要进来。泽村张了张口不知为何又犹豫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安静,应该获得夸奖。犹豫间御幸开了门,手臂上挂着浴巾,本想放在门口的洗衣机上,见泽村大半张脸浸在水里斜着眼看着他,嘴角一扬走过来,蹲在他旁边。

     “干……干嘛?”

     “我本来要去做午饭的,你一副很想让我过来的样子,”他伸手揉了揉泽村挂满水珠的头发,“什么都不会做的,怎么出门了一趟就变成高中生了?”

       实际上的确是高中生。泽村看了看自己结实的臂膀,心想,像假的一样。

     “我差点就给队友们一个个打电话了,要是真的那么做,到归队的时候一定会被群体攻击的。”

     “像御幸前辈这样的人,被围攻也不值得同情!”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天花板,闭上眼睛说道。

     “所以说,那个‘前辈’是怎么回事?”御幸抓住了他伸出的手,凑到他跟前,鼻尖离他的脸只有几厘米,涂了沐浴露的皮肤因为微小的摩擦发出黏腻而暧昧的声音。

     “不说清楚的话,我可要当做你在诱惑我了。”

       为什么会理解成这个意思啊!泽村在心里大喊大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离自己实在太近了,他觉得只要稍稍动动嘴唇,皮肤就会触碰到一起。无处可躲,无路可退,这游戏比九局下半只差一分就赢了还要让人焦虑,他终究还是抬起低垂的视线,去面对时间的恶作剧。

     “我和御幸前辈……真的是恋人吗?”他好像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御幸瞳孔中的光却忽然不再闪烁,如冻住的水滴,过了很久才重新融化。

     “事到如今……”泽村觉得他一定误会了什么,可解释也无从说起,只好将错就错,假装认真地听他说。

     “事到如今还要问这个?”第一句的尾音有些抖,第二句就没什么异样了,“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让你离开这种想法,我已经连一个字也不会想了。没心没肺的泽村荣纯选手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想跟我确认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了?”

       最后一句的尾音已经转回了日常。

       泽村被他前半的情绪感染,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后半句还没完全进入耳朵,眼前是带着水光的嘴唇,他变得看不清周围了。

     “可以吗?”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会做吗?”他又往后移动了一厘米,脖子已经靠在水龙头旁边了。

     “所以我不是在问你吗?只是接吻的话?”

     “只是接吻的话……”他抿着嘴唇急促地呼吸,原本应该已经开始慢慢下降的水温又热了起来,席卷全身,“可……以……吧。”

       这个吻和之前比起来没那么具有攻击性,湿润而绵长,像肉体慢慢滑进温泉,一寸一寸把他淹没。

     “抱歉,以后我都会告诉你的,受伤也好,莫名其妙的绯闻也好,和队友的矛盾也好,全部都会告诉你的。”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用手掌托着泽村的后脑,再次吻他,比刚刚更深入,几乎要把他的气息夺走。

       ——糟了。

       ——非常糟糕。

       泽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平静地想。并不是怕再这样下去,御幸会做比接吻更进一步的事情,而是他发现,即使现在御幸提出接吻以外的要求,自己也会答应。

       ——太糟糕了。

       白色水蒸气缭绕四壁,隔绝了窗外的阳光,泽村闭着眼睛,如坠梦中。


【时间的愿望】


       泽村坚持认为自己在做梦,一个由白色转为五光十色的梦,像掉进了万花筒,或许一会儿他会遇到一只笑容怪异的猫。但隐隐传来的笑声并不像是红心女王或者疯帽子,更像长野举办祭典的时候,隔壁大叔的叫卖声,泽村记得他做的章鱼丸子很好吃。他很想问问御幸会不会做,他很想尝尝。

       祭典?原来那是祭典的颜色。

     “泽村?”

       他向前跨出一步,看到了浴衣的下摆,褐色和灰色相间的格子浴衣。泽村在家乡参加祭典的时候是从来不穿浴衣的,因为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变得脏兮兮的,少不了挨巴掌,等到他到了相对来说不怎么闹腾的年纪,又不得不离开家乡去东京。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正儿八经地参加过祭典。

     “硬把我从打工的地方拉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吗?”口气似曾相识,手中的触感也很熟悉,只不过这次拉人的是他。回过头,他看到比之前稍年轻些的御幸不满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他穿着一身和泽村条纹式样相仿的浴衣,只是颜色更浅一些,底色几乎就是白的,刚刚自己也许是拉着他一路狂奔,他的眼镜歪了,微微有些喘气,手很冷。

       明明是夏天,为什么手那么冷?

       不知为什么,泽村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从心底里难过。

     “是你像个暖炉一样擅自激动起来了,才会显得我的手冷啊。”他不过用了一眼就看出了泽村心里的想法,慵懒地笑了笑,他好像很困,说话都带着鼻音。

       泽村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果然比手冷多了。

     “打工……很忙吗?”台词到了嘴边,就不得不说出去,泽村很快接受了第二次的时空混乱,只是遗憾没有吃到午餐。

     “既然知道我很忙,就别在最忙的时候把我拉出来啊。啊啊,店长已经给我打了三四个电话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迅速打出一条短信,发送后果断地把手机关了,“算了,就这样吧,嗯?”

     “哦……”

     “拜托了,主角,别发呆啊!”御幸上前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看,时间正好。”

       时间正好。月亮刚刚升起来,由儿童组成的小型游行队伍正敲着拨浪鼓从人群中穿过,四个戴着鬼面具的小男孩抬着一顶纸做的轿子,一边喊着“睡魔来了”一边轻快地跑着,女孩子们跟在他们后面往“睡魔”身上洒水,摊主和游客们便停下手头的事,一起转头对着孩子们笑。暖色调的灯从街道的另一边次第亮起,御幸一转手腕,将泽村的四根手指攥在手心,朝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丰饶之乡走去。

       泽村如坠梦中。

       食物的香味编织成诱人的网,灯笼装点人声,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祭典场景,他却怀疑自己误入了哪里的桃源乡,他擅自把错归在渐渐传来热度的掌心,那姗姗来迟的热度让周围的空气像加热的布丁一样融化,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直到御幸把一根苹果糖递给泽村,他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还在混乱的时间里徘徊。他抬头看着御幸的脸猜测他现在的岁数,似乎比之前的时间段更早一些,也许是大学。在这个时间点的过去,更早以前,在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御幸一也的小秘密,并为此沾沾自喜——御幸比一般人更怕冷。热量在他的四肢传递的速度比一般人更慢,但正因为如此,慢慢聚集起来的热量会变得更加明显,这一点他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这是我最后的零钱,接下去就靠你了。”御幸用十分不浪漫的方法结束了他的遐想。

     “约会不带钱也太逊了!”泽村舔了一口苹果糖,自然而然地说出了“约会”这个词。

     “如果不是你,我还可以去职员休息室把我的钱包拿出来。不过……”他凑近泽村的耳朵轻轻说道,“反正烟花和我都是免费的。”

       还没告白就被迫处于热恋中、事实上内心还是个高中生的投手无法抑制双颊一热,御幸愣了愣,意味声长地“哦”了一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泽村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种姿势,但那时候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状却令他想到了“暧昧”这个词。

     “请前辈不要穿着浴衣做这种不优雅的动作。”泽村闭着眼睛一本正经地掰开肩膀上的手,两方对峙了一会儿,还是御幸先放开了他。

     “你上个星期不是说……”御幸稍稍后退半步,抓了抓脸颊,泽村睁开一边的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显得有些犹豫和困惑。

     “我说了什……”泽村从高中时代开始就在御幸面前口无遮拦,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习惯非常糟糕。

     “自己说过的话给我好好记住啊,”所幸御幸没有深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恋人不是应该做些更亲密的事吗’……之类的。”

       泽村想找个地洞,或者时光机,或者其他任何让他可以马上逃离这里的东西。他只是很正常地和自己的捕手讨论了一下午的暗号,然后很正常地想进行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时间”就要这样捉弄他,这未免也太严格了。

     “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御幸的视线四处闪烁,斟字酌句地继续说道,“不过我实在不知道把距离控制在哪个范围比较好,如果你觉得刚刚那样……”

     “没关系!不如说御幸前辈能够这样坦率承认烦恼会让我安心!”泽村像抢答似地喊了一声,周围开始热闹起来,人头攒动,说句摩肩接踵也不为过,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路边忽然沉默着的两个人,一个咬着牙满脸纠结,一个吃惊地看着他。接着,后者噗嗤笑出了声,前者自暴自弃地大叫了一声,抱着头左右摇晃。

     “啊——完全不懂自己想说什么!”

     “我了解了,”御幸重又露出泽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蹲在地上的人止住叫喊,抬起一边的眼角看了看他,“那我们就先从优雅的事做起好了。”

       御幸指了指不远处的捞金鱼摊位,泽村听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里面藏着钱包,还有一本小小的笔记本,记载着行动流程。果然,自己是有备而来的。

       泽村荣纯渴望着自己的前辈,这并不是错觉。

       于是他便带着奇妙的安心坠入梦中。泛着微光的红色金鱼,热腾腾的食物,笑容满面的路人,眼花缭乱的面具。在逛完了整整一条街以后,他们在射击摊位赢到了一只招财猫,泽村认为这归功于他前期积攒的运气,否则那个除了棒球没什么拿手运动的御幸怎么可能一击就中?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正想再掏出五十日元试一次,原本平静的天空升起了一朵花火。

     “要开始了,”御幸拉着他跑起来,“我们得去占个中间的位置!”

     “赢了就跑是你的态度吗,御幸一也!”

     “哈哈哈……这可是你非要拉我出来看烟花大会的,我当然要奉陪到底了!”

     “跑步的事当然要交给我!啊啊啊——”泽村把章鱼丸子塞到御幸手里,径自憋着一口气冲出去,一直冲到了观景效果最好的河岸边,他刚停下脚步往四周看,巨大的七色烟花在夜空拉开了一条宽阔的光幕,他被一时的景色所震撼,半张着嘴抬头望着,第二枚烟花升上天空时,他回过神来往身后看,御幸站在他身后,正低头整理乱了的前襟。

     “哪有人……呼……会穿着浴衣跑得这么快啊?”他拉了拉袖子,站到泽村旁边,第三枚烟花从河对面呼啸直上,紧接着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燃烧的星星从光点组成的伞顶坠落到河面上,河水荡漾像银河流入了水底。

       光影转瞬即逝如夜间的精灵,从人们脸上略过,河岸上不时发出惊呼,泽村看了一眼身边的御幸,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御幸也忽然转过脸来看他,接着他眯起眼睛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在上一个时间点御幸也像这样握着他的手,真的会有时光流逝却不会变的东西吗?泽村一直相信有,但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却依旧惊叹于此。

     “御幸……”

     “什么——”御幸把头歪向一边,大声问道,刚刚的话语被烟火的声音盖了过去。

     “我说——你会和我一起打棒球吗——”泽村从胸口集聚力量,尽情发挥他的长处。

     “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前几天刚刚和别的学校打过友谊赛吗——”御幸并不擅长在赛场以外的场合大喊大叫,至少他当队长那天发言的时候显得不那么自然,泽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第一轮表演已经过去,夜空暂时归于平静,人群窃窃私语。

       狂欢之后,万籁俱寂,泽村感到梦境快结束了,他心中莫名一紧,在御幸打算暂时放开他的手的时候,把那只即将离开的手用力拽了回来。

     “泽村,怎么了?”御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御幸前辈,现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泽村觉得自己说了句很帅气的话,都不像自己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必须问的问题。

     “什么样子……”御幸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似的一字一顿说道“会有一种,你会永远属于我的错觉。”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了忽然高涨的欢呼声中,第二轮更加华丽的空中演出开始,两人站在人群中对视了一会儿,泽村挽住御幸的胳膊,让自己的嘴唇可以最大限度地靠近他脸,接着在他耳边坚定地说道:“不是错觉!”

       这次他主动捕捉到了御幸的嘴唇,在触碰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惊慌,他觉得很满意。从最开始就没有不满和抗拒,从最开始就没有想要否定这个未来,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梦,那泽村会觉得遗憾。自己的心情才是最让自己震惊的,原本产生厌恶才比较正常,现在他好像解开了自己的疑虑。

     “是吗?泽村真是厉害。”御幸夸了他一句,搂住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脖子,像蝴蝶经过花朵。夜空开始了谢幕式,梦境到了最华丽的时候。泽村心中遗憾,却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

       这份已经确认的心情,不会是错觉。


【时间的赐物】


       泽村从谢幕的灿烂烟花中回来了,窗外的夕阳不曾变动分毫,还是高中生的御幸斜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腮,一手垂在身边,桌子上摊着一本记分册,泽村记得他最后一句台词好像是——做队长还真辛苦。

       垂下的那只手在泽村手里,他正拿着颜料笔想往他手指上涂颜色,这是最后一个夏天一个关于捕手暗号的小小玩笑,却为此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而他不知道,御幸已经醒了,正从上方看着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泽村细密的睫毛,夕阳毫不吝啬地把流淌的黄金盖在那上面,像一个闪烁的梦境,以至于他不想出声戳破,不过泽村已经托着他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了。

     “泽村?”御幸还是选择惊动梦境。

     “什……什么……”泽村没有跳起来大呼小叫出乎他的意料,他只是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问。

     “你在干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泽村放下了颜料笔,没有抬头。

     “是个好梦吗?”

     “是个好梦,”泽村放开御幸的手,御幸把记分册合起来,泽村依旧没有抬头,“御幸前辈,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泽村身体一僵,听见他们的队长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要问我的吗?”

     “那个人……是我吗?”泽村将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归为“本能”。

     “是哦。”和第一个回答相比,这次连犹豫都没有。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寂静,泽村一点一点调整脖子上扬的角度,直到看到御幸嘴角微小的弧线。

     “所以?你要继续给我涂暗号?还是……做点别的?”


       啊,梦境这才要开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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