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仲夏症候群 06(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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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heism】
“探视禁止?为什么啊!”
“说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电话那头的女性应该是把话筒拿远了些,语气中透着为难。
“所以说为什么啊!为什么!”样子的话之前擦身体的时候早就看光了。当然这话不能对着白衣天使说。
“总之你别来就是了,”有人抢过了话筒,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你现在在新人合宿期间吧,大把记者马上就要来烦你了,还是先想想怎么不在全国棒球迷面前犯傻吧!”
“那打电话总可以吧,让御幸前辈接电话!”犯傻早就犯过了,今天早上有人问泽村第一天训练的感想,他一句话咬到两次舌头,最后是记者开玩笑说是不是练习太辛苦想吃东西,这才帮他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我那时候到底是怎么不打草稿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啊,不愧是‘不可思议’的我!”
“泽村!不好好听前辈说话在嘟囔些什么!”
“对不起!那可以让御幸前辈接电话了吗?”他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快到夜间练习的时间了。
“看来你真的完——全没在听我说话。”对方可能是气过头,声音反而没了刚刚的气势。
“嗯?”
“我——说——他本人已经表示过电话也不能打,让你专心适应新环境,你要联系就自己发邮件给他!”
“真烦人!”
“哈?”
“不不不,仓持前辈鄙人绝对不是在说您!”
经过了一番因仓持前辈无法施展关节技而拖长的嘴仗之后,泽村终于被允许挂掉电话,挂掉之前还被对方单方面念叨了好一阵,说他从去年观看甲子园比赛回来后就一直干劲过剩,哪天要是他也进医院了可没人愿意陪他,泽村差点鬼使神差地回一句“御幸前辈肯定会来陪我的”,还好仓持已经在他张嘴之前挂掉了电话。
等到泽村发完呆叹完气,准备给御幸发邮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而邮箱里不知何时已经躺着一条内容只有“恭喜”两个字的信息,最后被加了爱心,他盯着爱心笑,吹在胳膊上的初春晚风好像没那么冷了,仿佛是从那个不算遥远的夏季傍晚吹来。
——不用等我也没关系。
如果由泽村来评价这个告别语,他一定要给御幸打一个负分,并且请求不知哪里的编辑把这个故事腰斩。但这之前的部分他都很喜欢,从去甲子园的路上开始他就有点兴奋过头,他们来得不算晚,但春市还是担心半天他们会进不了场,毕竟很多人从凌晨开始就跑来排队。
“哇——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棒球!”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的泽村感慨道。
“在甲子园投手丘上三振了那么多人的荣纯君说出这种话,对当时的观众太失礼了哦。”
泽村不太好意思说当时的观众在他眼里就是一团背景,顶多是背景里面有些小点是他想要感谢的人。站在投手丘上的他没有想过未来,甚至没有想过结果,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手套,还有他的捕手,世界缩小成钻石场,目标在十几米之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你在钻石场上会去想“人生”之类的词吗?
——那种时候怎么可能有空想这个?
临出门时御幸站在他身后看他穿鞋,泽村一边拉鞋跟一边往后看,猜想御幸用哪只手托着墙面。便签纸上突然出现的问题让泽村愣了一会儿,诚然他也会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但肯定不会踩着甲子园的土壤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御幸前辈想过吗?
——算是吧,只是一瞬间。
挂在玄关的便签本原本是用来让泽村留言的,后来就成了泽村的点菜单,冰箱贴上也挂了一本一模一样的,那是御幸给泽村的家务任务单。
——希望一直这样,我的对面是你,你的对面是我。
比赛开始时泽村还在走神,春市把甲子园球场特别贩售的便当递过来,在他耳边问他要哪个,而应援曲震耳欲聋,他喊了三次泽村都没听见,当他喊第四次的时候,泽村向他要了咖喱便当,里面的配菜有鳗鱼和牛肉丸,和御幸某一天准备的晚饭很像。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天他没回去吃晚饭。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搭档”并不是那么稳固的词。
泽村不是没在观众席上看过别人的比赛,但那时候在场上比赛的都是他们的潜在对手,而现在,战场上所遗留的属于他们的痕迹早已不见了。四周此起彼伏的各种声音都不是为了他们,他越是专注于比赛,越是发现有趣的选手,越是觉得高中棒球果然是最棒的,越是为不相识的后辈们挥动小旗子,就越是意识到自己已经离那段时光很远了,那是绝不会再次出现、只有他才能收藏的东西。
——御幸前辈,你为什么非要想得那么透彻?
——你居然会用透彻这个词呢。
——不要浪费我的笔油!
解说员激动地宣布比赛结束,泽村对着赛场伸出拳头喊了一声,声音被淹没在夏日热浪中,他就那么忽然安静下来。手还没有收回,兴奋的情绪还在胸腔里起伏,仿佛有一半的灵魂从这个融于现场的身体里跑出来,从身后看着自己,看着这个醉心于“过去曾经拥有过的事物”的自己。
——如果不去想,我要怎么确定目标要定在哪里啊?
“荣纯君?”人群开始离场,春市推了推泽村的胳膊。
“我要……回去。”泽村没有被吓一跳,他只是如同从漫长的思考中回转过来一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要回到那个迷宫中去,把钥匙交给一直在那里徘徊的人,也许他已经在那里徘徊了好几个夏天了。
但任凭他归心似箭,还是因为几个朋友的邀请在甲子园附近滞留了一天,如果不是遇上工作日,他们还想要他逃课,泽村荣纯同学非常坚决地表示虽然自己成绩不怎么样,逃课这种事还是不会做的,之后就匆匆赶回了住处。
达到熟悉的那个路口时天空的颜色刚好处于黄昏和夜晚之间,泽村在心里组织语言,忙到没空去想这样做会不会有效果。然后,他就如同撞见魔法一般,撞见了公园里的引路人,他坐在秋千上,用脚尖在沙子上画着棒球,已经画了三个了,样子有点幼稚,百无聊赖。
“这次你可没说不让我出门。”
“御幸前辈,我……我我……我……我能看到你了!难道我太着急回来把我的身体丢在甲子园了吗!”出乎意料到让人毫不惊讶的反应,御幸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离开树影。
“不对不对!这一定就是那个……‘显灵’!”他拍了拍手,结束充满了自己风格的寒暄,往前跨了一步,这样一来,他们就都能被傍晚残留的光照到了。不需要互相询问,不需要互相解释,他们只是站着互相对视,就能明白奇迹的源头来自何处。
“泽村。”
“嗯。”
“你找到答案了?”
“嗯。”
“那来许愿吧。”
“好,我……”
“其实我有点紧张。”
“哈?不要突然戳破我名为觉悟的气球啊!”泽村瞪大眼睛,震惊于这个剧情安排和想好的不一样。
“来深呼吸?”
“好。”这可能是泽村第一次觉得深呼吸是一件多余的事情,不仅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还加重了心脏的负担。
“我在甲子园看到了过去的我们,”于是他决定改一改自己开门见山的风格,“原来我一直想要的和那时候没什么不同,因为太抽象了,只能概括为想和御幸前辈组成投捕。如果御幸前辈不在的话,对我来说不是困扰,而是不可思议。如果发生了我一定会大声喊出‘这怎么可能嘛’!”
不要露出那种稍微有点伤感的表情啊。
“然后,我发现我从很久以前就得到了,我自己却不知道,就像拿着手机找手机一样……不要笑啦!就像你说的,‘搭档’是个不怎么稳固的词,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因此就放弃它!”
——如果不去想,我要怎么确定目标要定在哪里啊?
——那御幸前辈的目标现在定在哪儿了?
——只要和你有关的未来,我都要定一个目标才行,要是你哪天决定回去继承家业种田,我也得有对策啊。
对了,就是这个。泽村闭上眼睛,再睁开,然后清了清嗓子——这下他也没法嘲笑御幸之前说自己紧张了——最后把舌头的位置放正,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希望你过去给予我的一切,能够延续到我的未来。”
这样的话,就只有身为人的你能做到了。
这就像一句推敲了很久作为一篇小说开头的句子,可能是泽村会写作文以来写的最好的句子,但这不妨碍他说出来以后就感觉自己像八点档电视剧女主角一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再抬头时,只属于他的神灵已经失去了踪影,但泽村已经不觉得慌张,只是对御幸没有像电影里那样闪着光离开感到可惜。
“我还以为,我想给你的东西你永远都不会要了。”
“如果以这句结尾不就很完美了吗?”直到夏天过去,秋叶落尽,冬雪消融,泽村真的进了御幸所属的球团,他还是认为御幸不该在最后加那一句话,说什么不用等也没关系,就好像要给泽村留后路一样。
他一直没有机会抱怨,即使在御幸终于醒来之后,他也只是跑到罪魁祸首居住的神社里丢了五百日元,并且把内心想说的一堆不敬之词吞了下去。御幸出院那天他没能去接,因为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当事人已经出门几个小时了。
泽村匆匆忙忙地跑回已经很久没去的出租屋,看到某个终于捡回身体的捕手坐在门口的行李箱上,笑着看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早上好。”
“都中午了!”
“我来的时候是早上。”
“你的钥匙呢?”
“没带。”
这是个很明显的谎言,因为钥匙就在他腰上挂着,但泽村还不能戳穿他,不然就是在显示自己和以前一样毫无长进,连对方明晃晃的表示都看不懂。“我就是要等你一起进去”,他满眼都是这个意思,但在那之前,泽村也想按照自己的节奏做点事,于是他把包放在地上,上去抱住了御幸。
然而,泽村的节奏还是被打乱了,有了心里准备的他被对方现在的身型吓了一跳,心里想着到底得让他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自然而然鼻子一酸,原本想笑着说的话也变成了带着哭腔的低哼。
“御幸……”
“嗯?”
“我也喜欢你。”声音不能打颤,不能忘记“也”字!
“你回答得也太晚了,不过,恭喜你,我没有定下接受时效。”
他倒是……像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般,依旧微笑着,给将要从这个夏天开始继续下去的故事——写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过渡段。
Fin.
最后一曲,几年前我很喜欢的一位比较透明的P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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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218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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