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来自远方的讯息 06

真希望我在圣诞节前可以写完,正好最后一章就放在圣诞节吧。

我终于让泽村慢慢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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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御幸的指尖摩挲着信纸边上烫金的花纹,信纸是玫瑰色的,颜色不深,像加了牛奶。高中时代他曾经收到过用这种信纸书写的情书,现实并不是少女漫画,男主人公打开鞋柜的门就会有一堆情书从里面溢出来,御幸收到情书,也属稀奇。而且对象也并非那种一说话就脸红的弱气少女,而是一位学业优秀、性格冷静的学姐,措辞优雅,叙述理性。原本应该激动人心的高中插曲,最后也不过由一场毫无情趣的解释收场。

       当事人没有哭也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只是说了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简简单单地离开,直到那位学姐毕业,他们都没再有任何交集。他之所以对此印象深刻,是因为她在提到那封情书的时候说,由于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信写得像情书一样,所以至少要让信纸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

       御幸被允许出院之后,就拖着刚刚康复的身体跑了很多家店,对比了各种各样颜色和样式的信纸,在最后做出决定的时候感觉自己要瞎了。即使在成年之后,泽村的爱好也没有改变,变装连夜排队求签名,为了特典一天跑几家店,诸如此类的事情从来没少过。如果这件事让泽村知道,一定会夸奖他终于领悟了少女漫画的精髓。

     “御幸前辈!”

       御幸连脖子都还没来得及扭动,刚出诊室的冒失鬼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头,强迫他的脸转向自己的方向。泽村的眼珠子快速地转动着,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一处皮肤,御幸觉得他可能是想在他脸上找个坑出来,他甚至还粗暴地把他的眼镜移到了头顶。

     “没有……没有血……”看了好一会儿,他松了口气。

     “泽村,这样……好难受。”御幸歪着脸表示抗议。

     “啊啊!对不起!”泽村被烫到了似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肘,看着走廊边的窗户问道,“御幸前辈怎么会在这儿?”

     “我送你来的,你忘记了?本来是想让你直接回家休息的,但你坚持要来这儿。”御幸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把泽村的包递给他。

     “给,以后别把私人信件放在没有拉链的地方,容易漏出来。”

     “看……看过了?”

     “只瞥见了最后一段。”泽村慌慌张张地接过包,把信纸整整齐齐地折好,放回最里面的小格。

     “我习惯把当天寄来的信放在身边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你应该没看背面吧……”

     “没有。”御幸耸了耸一边的肩膀道。其实他看到了,背面只写了一句话,“期待与你再次相见”,一笔一划,实在算不上好看,和高中时代相比没有任何进步。

       他没问在诊室里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泽村也只是告诉他,和医生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他本来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来复查,现在只不过是将这个月见面的次数增加了一次,御幸没有对此提出异议。他们从走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一路无话,天气开始变差了,透过玻璃窗看不见太阳,泽村在两层楼梯之间停下来,听着窗外那棵大树的树枝拍打墙面的声音。

     “她在信里说‘乌云遮不住太阳。’”

     “那是《海燕》里的句子,”御幸忽然笑了笑,“没想到也能写出这种句子了!”

     “喂!你到底对我的恋人有什么……”

     “也许是因为,看着你就会忍不住天真起来。”泽村一句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被堵了回去,胸口有股熟悉的热量,却无法找到源头。

     “喂!泽村!御幸!”有人站在出口处向他们招手,御幸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下楼,泽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前辈给他们借来了一辆车,御幸自嘲最近自己的车真是多灾多难,不是被忘在哪儿,就是坏了。前辈还将他们离场后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包括当时的混乱场面和队员们怎么齐心协力控制了事态,御幸心不在焉,他只在乎那些喜欢哗众取宠的媒体界人士会不会把泽村荣纯选手复归的消息放到头条。在了解到没人注意到他跑到泽村身边以后,他便坐进驾驶座,接了个电话,留泽村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听前辈训话。

     “前辈,我有件事想问你。”前辈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泽村也打算告别,忽然又回转过来,吓了对方一跳。

     “什么?”

     “你的名字……”泽村迟疑了片刻,紧闭着眼睛向前鞠了一躬,“真的十分抱歉!我忘记了!”

       一阵沉默之后,泽村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揉了几下:“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该当做你和过去没什么不同,我以为只要保持原样,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都错了,御幸才是对的。你刚才问我的名字,我才真正感觉到你回来了。”

     “前辈……”

     “拿着,通讯录。”前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在他胸口拍了拍,“这是我的,虽然有点旧,先凑合着用吧,第二页第三排第一个就是我,有些人想必你已经记住了。”

     “是!谢谢前辈。”泽村接过本子捏在手里,另一只手去开车门,御幸在车窗背后招了招手,示意他已经准备好发动引擎了。

     “好好回去休息吧,别忘了看明天的报纸,你绝对能撑起三天的话题度!”前辈用拳头在他肩上轻轻一敲,笑着说。

     “才三天啊?”

     “你有什么不满意吗?嗯?”

       两人相视笑了笑,泽村开了后座的门坐进去,关门之前向前辈招了招手,忽然说道:“前辈,是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不会再视而不见了。”

       车开动了,泽村回头看着球团老将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车子转过两个弯,熟悉的医院只能看到住院部的楼顶,他才浑身放松,陷进坐垫。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御幸握着方向盘的手,可能是由于体质偏寒的关系,在低温天里,他的手背总是可以看到清晰的血管,其他部分的皮肤则异常苍白。

     “刚才那句话,很帅气嘛。”

     “谢谢夸奖。”泽村打了个哈欠。

     “我是真的在夸你啊。”御幸笑起来。

     “我记起了一些事情……”御幸没说话,泽村也没等他,继续说道,“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受伤时的事情。”

     “医生说不能跟你提会让你受刺激的事情,属不属于这个范围由我自己判断。”

     “的确很难受,即使只是想起一点点也很痛苦,”泽村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感受血管中传来如同岩浆翻涌一般的声音,“而你却一直记得,这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吧?却只有你一个人承受,对御幸前辈来说不公平。”

     “一个人背负和两个人背负又有什么区别。”御幸的口气已经没有刚刚那么轻松了。

     “不一样!”他激动地喊了一句,但又没法说出哪里不一样,他觉得生气,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御幸。

     “泽村,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去尝试强行找回记忆,你要为了你自己去做出选择,你要面对的只是你自己。”

     “御幸前辈不是为了我做了很多事吗?”

     “这不是一回事,我很清楚这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我刚刚说的也是以我自己的意志所做出的决定!”

     “泽村……”

     “你这是双重标准!”

     “你好吵!”

       御幸看了看自己的指关节,好像有些发白,还有些发抖,可能是刚刚捏得太紧了。还好前面遇到了红灯,他们的情绪也得以平息。他等着心跳恢复正常,转头一看,只见泽村蜷着身子躺在后座上,两腮涨得通红,牙齿咯咯作响,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刚刚接到的电话是赤人前辈的,他跟我道歉,说他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我说我相信他是真心的,因为在最后一刻他收了力。然后,然后我就跟他说,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肝脏。”

     “他一定很后悔在最后没有用尽全力,”泽村吐了吐舌头,很不甘心,但还是笑起来,然后才忽然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小腹的右边,“我可没生气,我的肝脏也没问题!”

     “我只是想让你放轻松,”御幸把脚放在油门上,“听着,泽村,你要接受你现在的状态,然后慢慢来,我会等着你。还有……谢谢,那只是个意外,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泽村对那句感谢耿耿于怀。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着发生的一切,枕边放着回来时刚刚收到的信,这一次他的恋人没有在信里讲述最近的生活,而是反常地写了些人生格言一般的句子:

       当我对某些事无能为力时,我就会当他们一定并非故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形的规则,每时每刻都在逼迫每一个人。但是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你一定又会说我自信过度,但只有这一点是没法让步的❤

       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信的最后总是那句不变的话,有段时间他急切地想知道那些信来自何方,现在这种心情已经不那么强烈了,等待和外表完整的日常并不会拓宽道路,御幸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迷失在错误的道路上。现在他明白了,也许他一直都知道,他得把它找回来,把属于他的重担找回来。

       下半夜他做了个梦,梦见过分明亮的阳光照在阳台上,御幸站在那儿背对着他,而自己在问他,如果自己意外去世,他会怎么做,真是个奇怪的问题,无理取闹的假设。

     “可能性并非只有一种,”御幸背着手低头看着楼下,仙人掌因为前几日的雨水显得病怏怏的,“也许我会和你一起去,也许我会当场疯掉,然后在疯人院里度过余生,也许我会无差别报复伤害你的人,然后被送进监狱,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依旧会好好活下去,一个人。”

     “就没有幸福快乐的选项吗?”

     “一个人也可以幸福快乐,至于和其他人,现在的我……无法想象呢。”他转过头来对着泽村微笑,笑得令人心动,梦里的泽村却觉得很难过。

       泽村在星期五上午九点到达医院,他没告诉御幸,他的主治医生为他预约了一位心理医生,他进去的时候那位发际线过高的中年人正在看他的病例。

     “你迟到了十分钟。”

     “对不起!我绕路去了个地方!”因为跑得太急,他还在喘气。

     “哦,你的监护人居然允许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医生推了推眼镜,稍露不满。

     “监护人?”泽村一愣,随即连连摇头,“不……不是的,我让他先回去,然后偷偷去了那里,再跑回来,不是他的错!”

     “哦——你去了哪儿?”

     “我出意外的地方。”

       医生的手指停了停,打量了他一会儿,说道:“我听说,你的前几次尝试都失败了,而且有一次还导致你陷入了昏迷,药物治疗因为没有起作用所以已经停了,你确定还要尝试一次吗?”

       泽村握紧了拳头,像站在投手丘上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窗外蓝色的天空和钻石场上空相比不够炽热,但无论他站在哪片天空下,总会有人在等他。

     “是的,请你再对我进行一次催眠治疗。有人说会一直在我身边,但是我却意识不到,我得找到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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