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若你成诗 04

最近忙成狗忘了回复,谢谢评论。

听说今天接吻日,正好合适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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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团准备为我举行一场练习赛。”御幸低头把敞开的衬衫扣子扣好,背对着医生说。

    “太快了,”医生停下笔皱了皱眉头,“虽说你现在能感觉到的疼痛基本上是神经性疼痛,身体机能已经完全恢复,但还是太快了。”

    “他们希望我能早点复归,”御幸站起来动了动双臂,“虽然这么说有点残酷,我的确必须尽快证明自己对于队伍来说还有价值,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果辜负那么多人的期待,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明明就觉得有些人很烦,想让他们闭嘴吧?”

    “啊呀,医生,被您看出来了?”

    “虽然我不看棒球,但是我对我的每位病人都很了解,”医生把病历本往桌上一扔侧身朝门外努了努嘴,“那孩子又开始转圈了。”

    御幸整理好领子往外看,泽村的身影闪过了好几次,可以猜到他正在门口那一小块地方来回打转,御幸忍不住笑了,随后又绷紧了嘴角。

    “医生,我能好吗?”

    “大脑的事,谁也说不准,”医生扶了扶眼镜,“毕竟人类对于大脑的认知还有许多空白,不过么,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越来越好的。”

    “也就是说,也有可能越来越差?”墙上挂着大脑解剖图片,黑色的直线从各个部位延伸出来,用黑体字标记着学术名称,御幸看久了就觉得眼花,像视力被肉色的黑洞吸走了。

    “我会再次失忆吗?”

    “你这个病人真是……”医生冲他摆了摆手,咳嗽了两声说,“我不能说百分之百没有这个可能性,因为你身上还有一些躯体症状没有消失,我无法判断大脑的损伤是否会有其他影响,大脑会影响痛觉、五感甚至性格。不过……我对你的病情还是很乐观的。”

    “谢谢,医生。”

    

    “御幸一也——”刚出了门那个像仓鼠一样转着圈的陪护人员就冲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吗?!”

    “烦死了,不要突然喊我全名,”御幸往旁边一躲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无论是身上的伤还是脑袋上的伤都愈合得很好,各项数值都正常,剩下的就靠自己恢复。”

    “会恢复吗?!啊,”泽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靠得太近了,御幸的脖子一直在往后仰,连忙退了一步站直,小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道歉干什么?我也很心急,医生说了,情况乐观,只是时间问题。”御幸想拍拍泽村的肩膀,又觉得不合时宜。

    “好!在那之前就由我来保护御幸前辈!”泽村的情绪就像过山车,虽然御幸已经渐渐摸清了规律,可他不太喜欢一瞬间下坠失重的感觉。

    “我们去打棒球吧!打——棒——球——”泽村身后的背包里放着一整套装备,想到他刚刚连背包都忘记放下,在门口转了不知多久,御幸又忍不住笑他,于是泽村单方面吵吵闹闹地跟在御幸后面出了大门,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又是一个大热天。

    “泽村。”泽村走下最后一层阶梯,回头疑惑地看着御幸,天太热了,出了有冷气的区域泽村就开始流汗,现在额头上的那滴汗珠正好流到他的眼睑上。如同出于本能,御幸在那滴汗水流进泽村的眼睛之前,用手背帮他擦掉了。

    “御幸……前辈……?”泽村愣住了。

    “我已经想了整整一个星期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确认一件事,我们是……”

    “没关系!”

    “什么?”询问被干脆地打断了,御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无论……无论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对现在的御幸前辈来说都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一瞬间,御幸觉得心里升起了一种叫不满的情绪。

    “嗯,御幸前辈还是御幸前辈,是我最重要的人,”泽村看着最后一级阶梯的边缘,捏着拳头颤抖着说,“可是御幸前辈现在不该再承担过多的期待了!不喜欢就拒绝,难以接受就说出来!我不会做越界的事的!只要……只要让我……让我在你身边就好……呜……可恶为什么又哭了……”

    “难以接受就说出来……吗?我可以说?”

    “嗯!”泽村咬着嘴唇抬起头,有一刹那他想要逃离这里,他想到了无数可能听到却不想听的话,可他最终还是连一步都没有移动。

    “我不喜欢你这样哭。”

    “诶?”泽村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得连眼泪都止住了。

    “陪我去个地方。”

    “等……不是说要去打棒球吗?!”御幸拉着泽村的胳膊往大街上拖,眼看着御幸抬手就要拦车,泽村大喊一句:“我没钱了!”

    “银行卡密码我已经找到了,乖乖陪我去。”泽村被不由分说地塞进车后座,御幸没有和他一起进去,而是坐进了副驾驶座,泽村再迟钝也意识到他情绪并不好。一路上御幸都没和他搭话,泽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这么默默无言直到下车。

    到了最近的地铁站他们又坐了好几站出了闹市区,期间泽村一直想问他们要去哪里,可氛围实在过于尴尬,每次张开嘴他就开始脸红。御幸一直背对着他,一路上都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被人群冲走,因为气温的缘故皮肤紧贴的地方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泽村也不敢挣扎一下。

    下了站泽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天气太好了,时间也太早,完全不是扫墓的日子,可他们的确来了墓地。

    “要去看阿姨吗?”

    “我带你来过?”御幸的口气没什么异常,泽村暗暗松了口气。

    “嗯,来过一次,你还跟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那太好了,”御幸微微笑了笑,“这样她就不用只面对一个根本不记得她的人了。”

    “御幸前辈……”

    “我去提水。”

    御幸提来了一桶水,两个人按照习俗把水浇在墓碑上,工作日的下午墓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浇水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冷清,泽村提议去买束花,御幸发了一会儿呆说“好”。

    “我爸说,等他死了,可能城市的墓地就不够了,就放在家里吧,反正会去参拜的也只有家人,放在家里还方便。”御幸把买来的鲜花放在墓碑前,今天的风并不大,花束没有被吹乱,娇艳欲滴,像极了年轻的灵魂。

    “她已经不在了,没办法再跟我创造记忆,我又把她忘了,等于说她在世上存在的一部分消失了。呼……”御幸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呼出了一口气,轻轻说,我对不起她。

    “这不是你的……”泽村扯着T恤的下摆,觉得喉咙里塞了一堆杂草,难受得无法呼吸。

    “只不过是地震而已,日本一年要地震多少次,如果我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是因为我……”泽村觉得自己像只迷失了方向的蜜蜂,只听到自己翅膀的声音在耳边烦个不停。

    “泽村,别再说什么和我没关系。”他蹲下来,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叙述。就像很多年前,他们还在青道做高中生的时候,泽村和一群投手跑去御幸的寝室听课,御幸坐着,他抱着御幸的枕头趴在地上,无忧无虑地晃着两条腿,御幸也不管他,只是把那天需要说明的知识点尽量详细具体地讲给他们听。

    “‘御幸一也’的记忆有一部分是你的,是组成你的一部分。先说好了,我也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因为如果像你说的一样从前怎么样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不就成了占据他身体的陌生人了吗?”

    “才没有那回事!御幸前辈就在这里啊!”泽村也蹲下去,睁大眼睛靠近御幸的脸,似乎又觉得不够,伸出两只手的中指和食指撑开自己的眼眶,“就在我眼前!不对,就在我眼里!你看!”

    “噗!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不用靠得那么近。”

    

    之后,两个人为说话太大声诚心地对御幸太太道了歉,准备回去时御幸发现自己带的钱不够用,泽村在自己干瘪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仅有的资金坐了公交车。御幸说现在去棒球馆已经太晚了,不如就近随便找个地方,“反正棒球在哪里都能打”。泽村听了这话出了一会儿神,然后便积极地到处搜寻,在居民区的一个小公园里看到一群孩子正准备回家,就名正言顺地抢占了领地。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御幸和他一开始见到时又不一样了,三球过后他知道他熟悉的捕手已经完全回来了。无论是配球时自信的眼神还是接球时游刃有余的动作,甚至还有把他的球打出去时让人火大的表情也和过去一模一样。

    “刚才的不算,刚才我手下留情了!”泽村摇着手套大喊,御幸朝他挥了挥手,表示再来几次也没问题。

    “这次我来代打!”

    “代谁啊?”

    “御幸前辈来投球!”

    “我又不是投手……嘶——”

毫无预兆,毫无转折点,柔和的夕阳忽然无比刺眼,球棒从御幸的手套里掉了下去,泽村胡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为什么我们的路就不能一帆风顺呢,泽村在跑过去的时候想。

    “泽村……”

    “御幸前辈,我在,头疼吗?”泽村把手递过去,御幸的手在空中晃了几下,没能找到目标,泽村就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是,晕,没事,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不是第一次了。”他尽量轻松地说,其实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舌头发麻,症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也就是说,有可能越来越差?

    ——我会再次失忆吗?

    上午为什么非要说这句话啊。他摇摇头,企图把眼前模糊的屏障甩掉,但没有任何作用,屏障像包装快递的泡沫纸一样挡在了他和泽村之间,胸口也闷得厉害。

    “泽村。”

    “我在这儿!”泽村把两只手都给了御幸,咬着牙仔细地盯着他看。

    “我今晚能在你那里住一晚上吗?”

    “嗯,我们马上回家!马上!”

    回去的车上御幸一直靠着泽村的肩,泽村一直在他耳边说“回家”,其实他早就没那么难受了,只是泽村那比自己窄一点点的肩膀太过舒服,他忍不住靠了一路。进了泽村的住处,在玄关脱了鞋子,他才觉得身上都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我想洗把脸。”

    “我帮前辈把药拿出来!”泽村把包放在桌子上,本想扶他一把,见御幸精神还好,就回头在包里找药盒。透明的药盒里有七个小格子,晚上要吃的药有五种,泽村拿了个盘子,将五种胶囊一粒粒排好。

    “好多。”泽村喃喃自语,心跳的声音一点一点沉下去。比起平静,更像是进入了一种迷糊的状态,挣脱不开。

    粉红色、淡蓝色、墨绿色、白色、淡咖啡色。泽村很少生病,从来不知道药能有这么多种颜色,犹如爷爷讲的故事里的那些妖怪,因为颜色太多而显得怪异诡谲。

    御幸前辈……被妖怪缠住了吗?

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很久,泽村在等御幸出来。他把胶囊的数量机械式地数了一遍又一遍,这个公寓隔音不好,隔壁传来年轻女孩的笑声,应该是邻居家的女儿从大学回来了,和水声混在一起,仿佛把泽村的意识也卷了进去,只有他的手指还轮流点着胶囊,与单调的秒钟相合。

    “泽村!”御幸出来时,看到泽村正把一颗蓝色的胶囊往嘴里塞,他冲上去捏住了泽村的下巴,“你在干什么!吐出来!”

    泽村失了神似的完全没有张开嘴巴的意思,情急之下他捧住泽村的下颌,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泽村像忽然找回了灵魂,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温暖的舌头趁机撬开了他的防守之处,缠上了他牙齿。

    “唔……嗯嗯……”

    御幸顺势坐下,强行揽着泽村的脖子让他低头,终于在舌头下面找到了那颗快要滚进喉咙的胶囊,把它卷了出来。

    “泽村荣纯,你在干什么?”御幸尽量压下声音问他。

    “我只是……”泽村站在他面前,愣愣地说,“突然想知道……御幸前辈每天是怎么过的。”

    “药是能随便吃的吗!”

    “御幸前辈?生气了?”泽村眼睛里的光一闪,忽然坐倒在地上,有点开心地笑起来,“我好——几年没有惹前辈生气了!”

    “笨蛋。”御幸扭过头皱着眉头低声责备了一句,把口腔里那颗缠绕着泽村气息的胶囊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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