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僕らの手には何もないけど

330到了,把解禁的合志文公开一下。

Bgm:僕らの手には何もないけど

 @▼天國禮讚 阿雷给我画的氛围很棒的黑白插图→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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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迷わないで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被随意扔在桌上的快递文件封泛着冷淡的哑光,收件人姓名那一栏用黑色印刷体工工整整地写着“泽村荣纯 様”,撕开封口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张A4大小的打印纸,短短的一句话写在最中间的位置,仿佛连每个字之间的距离都用尺仔细测量过。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右下角用比正文潦草的字迹斜向上写着“302”,那是代表“家”的门牌号。泽村看着那串数字做了一次深呼吸,初冬下午的空气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外钻进肺里,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泽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队友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的体育新闻头条又该被你包了啊!”

    “哪里哪里!不才泽村蒙监督信任上场投了一局,正好运气好守住了而已!”泽村一边说一边把A4纸折起来,不动声色地塞进了新一期的《棒球王国》里。

    “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年长的队友按着他的脑袋晃了晃,“状态那么好,明年年薪该涨了吧?怎么样?请前辈我喝一杯?”

    “明天吧!明天我一定请!”

    “喂!”抓住对方的一个破绽,泽村转身抱起自己的包就往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扭头竖着手掌道歉,前辈笑着摆摆手让他有事就快走。

       泽村在更衣室换下运动服,戴上墨镜压低帽檐,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特意穿的廉价二手呢大衣——右下角的口袋还打了补丁——出门走了一段路才叫了出租车。如果御幸一也在他身边,一定会嘲笑他根本不懂什么叫伪装。

       泽村要去的地方是被称为富人区的世田谷三轩茶屋站附近,房子还是老样子,御幸提前交了一年的房租,还拜托房东常来打扫,连玄关摆放着的鞋子都是当初他离开时的样子。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门铃在他稍微有些心急的时候响了起来,丝毫不知住户已离开一年有余的快递员礼貌地递给他一个小包裹,很轻,大概只有三本记分册那么重,但泽村去接的时候却十分担心自己一时手抖把它掉在地上。

       快递员走后,泽村才有时间好好看一看这套让旁人羡慕的公寓。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在这里住多久,因为某些原因,这里成了他们只能暂时幽会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和之后相比,那段时光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幸福的时候。

       御幸当初问他卧室的墙纸想用什么样式时,泽村没有多想,只说一切都交给他决定,等他糊里糊涂地被拉去看房子时却忽然觉得那淡淡的花纹格外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御幸说是小雏菊。

       然后,泽村就记起来了。御幸说他总是匆匆向前跑,很多事情需要提醒才能记得,泽村不服气,明明自己记得他说的每一句重要的话,于是便非要他举例子,结果自然是被笑着数落了个遍。

       被遗忘的“墙纸来源”事件发生在泽村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是少年,不懂喜欢为何物,只是越来越喜欢呆在一起,泽村总是有事没事往御幸的房间跑,御幸也从来不问他来干什么,来了就扔给他一本最新的棒球杂志,就算不小心撕破了角也不会责怪他。那天晚上御幸极少见地约他出门,泽村问是不是要去练习挥棒,御幸说只是出去走走。

       说是走走,也不过是在练习场周围吹吹风,坐在台阶上聊聊天。台阶边上的草地里长着些小雏菊,在风中点头晃脑,泽村想起最近刚看的漫画,就脱口而出道:“御幸前辈!我听说在喜欢的人的房间里装饰小雏菊会让幸福率提高!”

    “幸福率?”御幸依稀知道他最近在看一本和花有关的心理学书籍。

    “就是……幸福的概率啊!”

       那可不是几朵花就能提高的。虽然御幸很想这么反驳,但不知是被泽村一脸深信不疑的样子感染,还是这天晚上的花儿果真有些魔法,总之他忽然不忍心打击他。他朝泽村的方向挪过去了一点儿,手臂和手臂保持着将碰未碰的距离,就和他们此时心的距离一样。泽村又在吵闹,他闭上眼睛微微往后仰着头,闻到空气中有一点点清香。

   “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我了吗?”

       同居的第三天早上,天气预报所说的强降雨没有出现,泽村嘴里叼着面包,睡衣穿得不怎么整齐,一只肩膀露了出来,御幸把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桌上,走到他身后帮他把衣领拉起来,在拉起来之前没有错过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吻痕的机会。

    “如果我承认了,岂不是输了?”

    “输给我泽村荣纯这么好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好吗?”御幸给他揉了会儿肩,泽村舒服地眯起眼睛哼哼。

    “男朋友吗?我怎么觉得我是养了只猫?”

    “那我可要挠你了!”

    “哈哈哈……不要这么急着承认嘛!”

    “喵!”泽村弯曲五指,扑上去对着御幸挥舞了几下爪子,而后者则托着他的双臂,用自己的额头顶住他的额头,眼里像融着三月柔软的樱花雨。

       泽村并不是一个天真到觉得一切都会顺风顺水的人,但那通凌晨三点的电话还是把他杀了个措手不及。原本约好会早点回来的御幸说被几个球团的前辈绊住了,泽村准备的食材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他在地毯上赖到了十点,饿的同时多少有点赌气,出去吃了夜宵以后买了平时御幸让他少吃的爆米花,守着午夜场电视剧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电话已经响了很久。

    “御幸前辈,你家的小猫要饿死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泽村把话筒拿起来迷迷糊糊地抱怨,却被御幸凝重的口气吓了一跳。

    “泽村?”

    “除了我还有谁?”他清醒了一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你现在马上从后门走出来,我在那里等你。”

        泽村是通过第二天发行的某本杂志知道他们的家差一点被入侵,入侵者跟踪了御幸一路,甚至拍到他在超市买当日促销蔬菜,御幸也并没有被什么前辈绊住,而是在发现自己被跟踪之后想了各种办法甩开对方,然而对方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固执,甚至早已知道他们的大致地址,从新闻看来他并不知道具体门牌号,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泽村捏着报纸手指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后怕,御幸扯掉他手里的报纸,把他按回酒店双人床的被窝,抱着他,亲吻他的眼角和嘴唇,等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却忽然停下来,把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安静地抚摸泽村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搬家吧?”他们几乎同时说,泽村的声调高而短促,仿佛被什么追赶,御幸的则低沉缓慢,他们各有心思,却都遮掩不了沮丧,这是他们第一次精心构建的家,而且如果现在搬家就意味着要毁约,他们的收入的确不少,但也没到可以随便浪费的程度。

    “好想回去读高中。”

    “嗯。”泽村不知道御幸是同意还是敷衍,等他想确认时,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不过,刚开始的那条花边新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麻烦,最严重的言论也只不过是自以为客观的“职棒球员生活太过奢侈”,他们所在的球团那段时间丑闻频出,从高层到监督都不断地提醒自家选手要谨言慎行,御幸也被叫去谈了几次话,但也只叫他小心不怀好意的跟踪者。

       倒是队友无意中给他们提供了一条值得参考的意见,原话是“泽村,你家御幸前辈和你关系那么好,他一个人住这么好的地方你就不担心吗?”,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第二天泽村就在英雄采访时主动说自己常去看御幸前辈,有时候还在那里过夜,但是具体地址绝对不能告诉你们,因为御幸前辈会生气,他就没法蹭饭了,还胡编乱造了好几起御幸前辈有多不会照顾自己的事例。当天晚上球团论坛上就盖起了好几幢关于单身选手“悲惨私人生活”的高楼,而当事者当时正蹲在泽村右侧,拿着针线帮他补二手呢大衣的口袋,那是泽村特意买来要当作伪装工具用的衣服。

    “你今天是不是在采访时说了我不少坏话?”

    “啊哈哈哈……”泽村抬着双手干笑,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御幸的黑色镜框映着白色光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抖动,他觉得那白色光点十分柔和,甚至有些催眠的作用。他看到御幸的脑袋贴近自己,想象他十几分钟前刚刚吻过自己的柔软嘴唇贴着坚硬而冰冷的针眼,然后听见他用牙齿咬断了细线,他还在回想那牙齿刚刚还和自己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不过以你的脑袋能想出这样的策略,已经值得表扬了。”

       这样一来,就算泽村偶然在御幸住处周围被拍到,也不过是体贴的后辈去看望因为一个人住而寂寞孤单的前辈,比起被发现悄悄同居要好上太多了。

    “唔!”御幸抬头看了一眼他那只已经满脸写着求抚摸的家猫,轻轻笑了笑,掀开泽村的外衣,撩起遮挡着肉体的布料,吻了吻他肚脐眼周围的皮肤。泽村微微颤抖了一下,御幸仰起头满眼暧昧地望着他,用牙齿去叼垂在眼前的拉链,泽村抖得更厉害了,他试着把拉链往下拉,泽村猛地推开他,接着俯下身,捧住他的脸颊吻了下去。

       过去的场景恍若隔世,泽村捧着包裹站在卧室门口,御幸也曾经在这个位置站了很久,现在回想起来,他可能是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坚持搬家,但在泽村看来……即使再回到过去,搬家也不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流言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在第一次失败的尝试之后改变了策略,故意冲着泽村而来。文章被刊登在发行量可观的娱乐报刊上,背后的操纵者把真实细节和臆测搅在一起,用煞有介事的口吻编造令人作呕的虚假故事,称泽村和某位男性有不正当的关系,并且从高中开始就受“他”照顾,进入职棒也有“他”的帮助,在最后突兀地提到了泽村和御幸的亲密关系,把御幸称赞了一番之后又闪烁其词地表示了莫名其妙的同情。

     “真是玩得一手好文字游戏。”

       他们花了一天把能买到的报纸都买了,它们在了卧室门口堆积成一座灰色的小山。比起自己被诽谤,“御幸在生气”的这个事实更加让泽村觉得不知所措,他想上前拍拍御幸的背,开个玩笑让他消气,像是“这篇文章写得也没错嘛,我的确和御幸前辈在交往还从高中开始就受前辈照顾!进职棒也一直在麻烦前辈!还有这种天天想方设法扒人隐私的家伙为什么要同情前辈啊莫名其妙哈哈哈哈!”之类的。但他刚想实施这个计划,就被御幸生硬地打断了:

     “你是不是笨蛋?他们这是想让读者误会你不仅喜欢男人还一直和奇怪的人有染,而我是你的挡箭牌!”他仿佛能读心似的驳回了泽村心里的想法。

       于是,泽村说出口的话也被捆上了沉重的岩石:“今天……监督是不是又找你谈话了,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

    “御幸,”他没有加上敬称,“要不我们还是……”

       他的前辈打开了被塞在桌子底下的碎纸机,那是房东留在这里的东西,他们从没有用过,也没想到有哪一天会用到,那声音刺耳得像尖叫。

     “我们还是分开……”

       句子被碎纸机的声音撕得粉碎,泽村确定自己说的是分开不是分手,并且也认为自己有解释清楚以免让御幸误会的义务,但他忽然发现,这个词也同样残酷,由自己说出来更像刀刃切断了声带,他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声音。

       御幸背对着他不说话,客厅的灯从昨天开始就不正常,现在也闪得厉害。泽村看不清御幸的表情,只见他机械地把今天的报纸一张一张地塞进碎纸机里,纸张被切割、绞碎,发出冰冷的悲鸣。他似乎还嫌机器运转得不够快,拿起旁边的剪刀,也不管它能不能承受报纸折叠起来的厚度,就用力剪了下去。

       接着,泽村听见他因为吃痛倒吸了一口气,他连忙跑上去用力抓过御幸还想继续用剪刀的手,报纸的碎屑从他的手掌中窸窸窣窣地落下去,掉了一地,红色顺着碎纸的毛边晕染开,食指已经沾满了鲜血,看起来伤口不浅。

    “别剪了!我……我去拿创口贴!不对!应该拿纱布!”泽村夺过剪刀,转身想去书房拿药箱,但手肘被拽住了,御幸用受伤的那只手拽着他,血沾在他的关节处,就好像他也受伤了似的。

       好疼啊,看上去好疼。

    “御幸前辈……”泽村以为他会说类似“我们一起再想想办法”这样的话,但他只是看着他,泽村觉得他的眼睛像一潭躺在深夜里的黑色湖水,死寂到映不出星光,无法读出情绪,冷静到反常。随后,他却说了一句在泽村看来摒弃了一切“理智”负担的句子。

    “我不要,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呢?




【2】守りたいもの

       那是个心血来潮的计划,起因是泽村为了散心一个人去登了长野的阿尔卑斯山。

       一个人搭帐篷有点吃力,好在有同来登山的夫妇帮他,还分了泽村一碗土豆炖肉。当被问到为什么一个人登山时,泽村挠了挠头说同伴忽然有事来不了,夫妇中的妻子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劝他拍张照发给对方。

     “拍得漂亮点,还可以让他后悔没有来!”

       把那位女士的话回味了半晌,泽村忽然赌起气来,倒也不是对着御幸,毕竟决定是两人一起下的,但他当场发誓要拍一组史上最美泽村荣纯大作。他拍了小雨中湿润的灰色枝桠和忽然刺破火烧云的夕阳,还有夜里在头顶铺开的星空,最后坐在帐篷里自拍了一张,他特意在出口处留了一条缝隙,把外面五颜六色如四散霓虹的帐篷群和天空拍了进去。

       7月初,泽村把那些照片寄过了太平洋,整整半个月他都在担心那些脆弱的小纸片会不会在中途寄丢,但一个多月之后他就收到了回信。令人意外的是,那封信是从长野寄出的,信封里装着一张晚餐食谱和另一个小一号的信封,小信封里放着一张照片,一张背景几乎和他拍摄时完全一样的照片,只是里面的人换成了御幸,位置也正好和他相反。

       仿佛跨越时空坐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说什么,找了个没有人能发现的角落里掉了些眼泪,要知道他很久没哭了,即使是在说分开的时候,即使知道那个人一直在背后目送他离开的时候,即使在机场远远为对方送别的时候,他都没再哭过。

       进登机口前御幸悄悄问他,会不会觉得不来职棒就好了,泽村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挺起胸膛说:“怎么可能!在这么有趣的地方和御幸一起创造作品可是我的梦想之一!”

     “你到底有几个梦想?”御幸笑了,然后吻了吻他的额头说,“真不愧是我的泽村荣纯。”

       自那天起,他们开始了一场长达一年的、没有彼此的恋爱。

       秋天,御幸去了比叡山看红叶,泽村收到的照片里他戴着白色的口罩和墨镜坐在缆车上,两边山火蔓延一般的红色树林搭配上一个头发凌乱的御幸,背景还有点模糊,样子傻傻的,泽村忍不住笑,引得他的新搭档凑上来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在看一只正准备把树叶盖在额头上的狸猫。

       不过,等到泽村自己去的时候,也学着御幸的样子戴了口罩和墨镜,为了寻找准确的拍照地点花了不少时间,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狸猫欺骗的兔子,心里一边抱怨一边想着下一次要让他在一个难度更高更难找的地方拍照。

       然而,和某个能用三天时间乘坐飞机来日本拍完照又回美国的疯狂人士相比,他泽村也只不过是在圣诞节那天去了东京塔而已。天冷得厉害,却没有下雪,泽村围着的黑色围巾是御幸给他织的,他自己也织了一条送给对方,他还趁机嘲笑了御幸糟糕的编织技术,但从成品来看他俩半斤八两。后来御幸又送了他一双手套,他一直以为是他买来的,后来才知道是他翻烂了编织教程之后织的,这个人谈恋爱之后就变得既小心眼又孩子气,在奇怪的地方较劲,非要充当照顾人的角色,让人不甘心的是他还不会让你看出来他那些小心思。

       泽村一个人站在天空树的最高层,背对着观景台的玻璃,面朝着喧嚣的人群,毫无征兆地思念起被他塞进抽屉的橙色手套。人群移动的速度渐渐变慢,最后在他眼里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色块,他赶在某种液体掉下来之前给自己拍了照片,背后的城市灯火和阿尔卑斯山深夜的星辰如同镜子里外的景色,他忽然惊醒,擦了擦眼角,想起离约定之日还有半年,不对,应该说只剩下半年。

       等到御幸回他照片,春训都已经结束了,御幸不仅回了他东京塔的照片还给他出了一个难题——送了他一张密歇根湖的照片,照片中的御幸正在钓鱼,鱼竿的握法是泽村教他的。远处是曲折的湖岸线,天空又蓝又高,天气好得让人羡慕,当天的东京阴云密布,泽村的心透过照片上耀眼的蓝色飞到了远方。

       他的御幸一也在向他发出邀请,或者以泽村的话来说是挑衅,而泽村荣纯从来都不会、也不想让御幸一也失望。

       所有的报纸都在说本赛季的泽村荣纯选手耀眼得不像话,连一直没有起色的打率都提上去了,年初球团提高了他的薪资,明年有可能破例再提一次。泽村对这些传言毫无兴趣,只有一次,他在研究大联盟信息的时候偶然在网上看到有人用怀念的口吻提到自己和御幸,还整理了他们高中时的比赛照片,大骂那篇毫无证据的文章破坏了两人的关系,他偷偷混入讨论的人群中把那些自己都没有好好保存下来的过去存了起来。

       泽村已经不再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那件事,他只想快点给自己放个假,去解开御幸为他设下的最后一题,在约定之日去见他,告诉他答案,而御幸的答案一定会跟他一样,如果不一样就扯他领子! 

       刚入秋的某天晚上,月亮很圆,唯一知道他们关系的队友曾请泽村喝酒,向他坦白说自己之前问过御幸他们为什么分手,得到了“谁说我们分手了”的回答,现在才想起来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泽村喝得有点醉,听了这话,开心地把酒杯举过头顶说“谁说我们分手了!”。

       他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还在热恋中。

       他们只是在进行一场任性的冒险,以一年为期的“自以为是”的试炼。如果无法拥有你的拥抱,如果无法拥有你的声音,如果无法拥有你的注视,我依然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一定没有任何东西能将我们分开。

       如果这样……凭什么我们要分开?

       上一次一起去东京塔是什么时候?泽村将回忆抽丝剥茧,捧着从包裹里抽出来的相册迟迟没有翻开,他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心跳快得像多年前正准备表白的自己。

       啊,对了,是御幸前辈毕业的时候。在爬上塔之前,御幸提议先去逛逛水族馆,然后在把一切映成蓝色的游览通道里牵起了他的手,他僵在原地一步也迈不动,看到一条鱼的影子从脚下悠悠然扭动着远去,只感觉到旁边的人慢慢靠了过来,肩膀挤在了一起,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了一眼御幸,看到他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

     “泽村,我们现在算是已经交往了吧?牵个手用得着那么紧张吗?”

     “你你你……你自己还不是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

     “我没有。”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前辈很可爱,忍不住笑出来,御幸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拽过他的肩膀低头吻了他。

       虽然开局不顺,他泽村荣纯还是轻松稳住了战况,爬塔的过程中他把自己想去的地方一一列了出来,没有像告白时一样舌头打结,也没有开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他重点提出了各地美食的名字,还要求刚上任的男朋友好好记住,不过当御幸真的笑着掏出外套口袋里的笔记本写下来的时候他惊讶得说不出话。

       而当他发现笔记本封面写的是“笨蛋泽村观察日记”时,觉得刚刚感动得要蹭上去痛哭流涕的自己的确是个笨蛋。

       如今那些地方他们已经去了不少,长野的星空、京都的红叶、东京著名的十字路口……当泽村终于翻开那本相册,在他眼前的是这场试炼的成果。

       那些是——合照。

       不是真正的合照,是将分开以后的单人照片拼在一起的合照,他们煞费苦心地寻找相同的地点相同的角度相同的时间,他们摆出身边有彼此在的样子,露出笑容。泽村不知道御幸花了多少心思才把这些照片精确拼合成合照的样子,然后一张一张地塞进相册里的,他坐在餐桌前想,想御幸的表情和动作,想他可能会说的甜言蜜语,想他的一切。

       然后,泽村在相册的最后看到了他们毕业时的照片,当时大家乱哄哄地找前辈们拍照,他刚刚告白成功脑子晕乎乎的,和前辈们合拍了一圈才找到御幸,拍的时候两个人表情都很不自然。照片洗出来之后他送了一张给御幸,御幸说这么傻你自己留着吧,但最后还是收下了,泽村的那张一直放在自己的皮夹里,而御幸的就是这张了。

       泽村把照片翻过来,背后写了一行字——你看,连时间和空间都没办法把我们分开。他想也没想就在后面跟着写了一句“我就说嘛!”

       门铃响的同时他抬头看了看窗外,没有立刻去开门,等来客用他熟悉的节奏轻轻敲了三下门才猛地站起来。出题者已经等不及了,他现在就要把答案送上。

       行李落地,一年多不见御幸好像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不惯国外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受伤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自己了。最后一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泽村感到十分难为情,但在他脸红之前就被紧紧抱住了。

       御幸用脚跟带上了门,两个人还没能说上话就踉踉跄跄地倒在玄关的地板上,泽村没来得及好好打个招呼,因为刚张口气息就被夺走了。

     “御……唔嗯……”

     “等一下,让我先亲完。”泽村很想说这种好像要把他的下半张脸都吃掉一样的行为根本算不上是亲吻。

     “泽村,我……”

     “还不够。”但当御幸想好好说话时,泽村却为他过早地结束而不满,他拉着御幸的领带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最短,牙齿撞在一起有点疼,但这和长久的离别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结果他们还没能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在地板上做了一次,衣服没脱干净行李也没放好,做到腰酸背痛,一点也不舒服。他们抱在一起四目相对,最后还是御幸开口说了句“我回来了”打破了沉默,泽村意识到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而他压低了声音说话,仿佛是为了听清楚泽村的声音。

     “我本来想周末的时候去那边,票都买好了!”泽村自认为自己已经成熟许多,毕竟见证自己犯蠢的高中同学们都这么说,但是一开口便觉得自己像是算出了数学题的正确结果却被老师提前公布了答案、然后莫名开始闹别扭的学生。

     “一年早到了。”

     “到了?”

     “嗯,到了。”御幸煞有介事地把《笨蛋泽村观察日记》拿出来,指着分开的日期给他看。

       在泽村想上前抢笔记本之前御幸先捏住了他的脸,只看到他挣扎着鼓动两颊,嘴里模模糊糊地喊着“我不信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就当是我想快点见到你所以做了手脚吧。”御幸轻轻晃动着上身,仿佛想立刻唱首歌似的。

     “狡猾!”泽村愣了一下,忿忿地喊了一声,御幸稍一放松,他就再次扑上去,不过这次只是牢牢抱住了对方,手掌隔着衣服感受到对方背上传来的热度。他们都安静下来,静到不知身处何处,御幸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泽村,赢了啊。”

     “嗯,赢了。”泽村灿然一笑。

       他们用一年向时间发起了一场自认悲壮的挑战,此刻愚人们手上空空如也,但只是将手握在一起,就能连心的空隙也全部填满,这以后,再不肯受离别之苦。

     “泽村,你也不用退票了。”

     “那?”几乎被半抱着站起来的泽村微微睁开眼睛,他已经非常不浪漫地开始犯困了。

     “改签吧,我的假期还有几天。”

       ——我们去拍一张真正的合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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