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2019220】今日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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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小节题记来自被安利的《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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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稍微远离城市的河岸，那一日你曾说过的话语，
至今仍滚落在地，温柔地摩挲着水流。
泽村下了公交车，撑开伞一路小跑。伞是黑色的，很朴素，冲进人群便淹没在五颜六色的海洋里。空气又湿又冷，明明早上还太阳高照，下午天空却忽然变了脸，连天气预报都还未来得及更新。
他路过摆放着电子产品的橱窗，一台新式电视正在播放着昨天的体育新闻，有春训精彩镜头，也有某球团选手私人生活爆料。人群吵闹，伞下虽然很安全，却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意外拥有恋人的那一日也下着大雨，雨声也像今天这么黏糊嘈杂，但却连小手指摩挲衣角的声音都很清晰。
泽村忘了那天是星期几，只记得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傍晚却大雨瓢泼，把留到最后的两个人淋了个透湿，像一盆水浇在身上，躲都来不及。他们只好又回到器材室里，泽村想找人给他们送伞，却发现他们谁都没有带手机，御幸说那就等雨小一点冲回去吧。
雨一直都没有小，一开始他们还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泽村有些拘谨地看着窗外，他觉得御幸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或者说，在往他的方向看，他想确认一下，便转过头。御幸并没有因为他忽然回头而吓一跳，他看着泽村，傍晚的雨声有魔力，冰冷的气息缠在心脏上，于是那心竟刺痛起来，回过神来，他已经吻了他的投手，轻轻的一下，却像雨滴打在雨伞上一般沉重。
御幸转过头，泽村看到他脸颊微红，慢慢用右手把左手的袖子一层一层地卷起来，卷到手肘的地方，把脸转像另一边，换了一只手继续卷，等两边的袖子都卷完，他似乎终于无事可做，把脸朝向泽村，泽村还愣在原地，只听他说，能再来一次吗。
你还没说喜欢我。泽村说着，却主动拉近了距离，抓住了他两边的小臂。
嗯，再靠近一点，我就说。
那句朦胧的告白被刻在了雨声里，从此之后，只要下着和那天一样的雨，泽村就会从雨声中听到。像小小的、只在雨天里显灵的水晶球，散落成了碎片，跟着透明的水滴封住听觉。
今天的雨声格外嘈杂，他又跑了起来，他们之前约好的地方不在市中心，离这里大概还有几站公交车的路程，在一座桥下，岸边有棵樱花树，现在已经过了开放的季节，还有一小块空地，附近小学的孩子会在那里打棒球。路上因为下雨堵车了，所以他才选择跑过去，他已经迟到了四十分钟。
他没有在岸边找到御幸，他撑着伞喘着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想转身离开，他等的人就在桥下的阴影里，低头站着，没有发现他，他跑上去按住御幸的肩膀，发现他浑身都湿透了，就像那个傍晚一样。
你怎么不带伞。
我知道你会来。答非所问。他透过对方湿透的发丝看到那双略微有些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总是惹他不满，却又是他非常喜欢的。
就算你赌气说不来，只要知道我来了，你就一定会来。
谁让我知道，御幸前辈你，一定会等着啊。
雨落在河面上，把之前的争吵也锁入了水底，水流翻滚，天上地下，只留下茫茫的雨声，他们就像在避难一样，迟迟不肯从这雨声中离去。
【2】
因此年年樱花盛开，都会有短短的两秒，把我们衬得透明。
知道他们性格的人都以为，他们在一起常常吵架，而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夸张。泽村只是喜欢闹腾，御幸只是没什么情调，同居之前相处方式甚至没什么变化，导致毕业了以后两个人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来有一天，御幸请考试考砸了的泽村吃饭，粗茶淡饭一桌子，泽村还连连说好吃，御幸就看着粘在筷子上的米饭粒说，要不要过来一起住，泽村好久没说话，御幸抬头一看，发现这个小男朋友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我还以为你犹豫了那么久是要和我说分手。
这下轮到御幸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抓抓头发说，这么不安的话就说出来啊。
过了几天，泽村约御幸去看樱花，去的自然是东京有名的樱花圣地上野公园，然而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愉快，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泽村还把两人一起买的棒球钥匙扣丢了，他坚持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御幸叫了好几次让他别找了，他还有点生气，回去的路上也闷闷不乐没说几句话。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座桥下的樱花树，孤零零的一棵，灿烂地盛开着，有几个孩子在河岸上打球，没有什么观众，但它依旧惬意地摇晃着，好像送过路的春风一些花瓣是种可爱的消遣。于是，御幸按下了下车的提示铃，泽村也心照不宣地跟着他下了车。
树下没有人，御幸拽着泽村的手腕，绕着樱花树转了一圈，忽然说，你听。泽村学着他的模样，闭上眼睛，歪着头，正好又一阵风经过，他听到樱花簌簌而下，掉在头发上，擦过嘴唇，掉在肩上，划过指甲，落在脚尖。他睁开眼睛，正好有一片花瓣经过他的睫毛，他看到花瓣后面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御幸，正伸手触碰他的脸颊。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御幸忽然轻轻地说，泽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风卷起了垂直落下的花瓣，它们在他们周围恶作剧似的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两人不约而同地抬手遮了遮眼睛，岸边的孩子似乎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站在那里，愣了愣，其中一个孩子忽然大喊，大哥哥，可以把脚下那颗棒球扔给我们吗。泽村低头一看，看到一颗软球躺在脚边，突然起了兴致，捡起来就装模作样地放在身后，笑着喊，让我一起玩就还给你们。
御幸站在泽村身后，泽村受到了孩子们的欢迎，踏出了樱花的包围圈。御幸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身上的花瓣越来越多，鼻梁上都夹了一片，泽村的背影被樱花遮住了一半，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摇了摇头，抖落了身上的粉色。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后来，泽村称那里是约定之地，御幸还笑他是不是动画片看多了。不过他们的确每年春天都去，那棵树一直都很健康，也一直很惬意，像个世外仙人，只是当他们站在树下时，它更像是什么妖怪，在树的周围划上了界线，让世界看不见他们，让他们忘记要回去的世界。
短短一时的错觉，再把粉色的帘子掀开，就又成就了一场如春天的梦境。
【3】
街上的宝石，不在霓虹，亦不在星星的光亮里，
它们在明明睡不着也硬要紧紧闭上的，你的眼帘深处。
那樱花不曾盛开的时候怎么办呢？那么大雨停下来的时候怎么办呢？也许就该像现在这样，整理整理身上湿透的衣服，看看天空，那无边无际的深色中包含着一切未知，所以或许也有自由。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繁华区不算太远，连郊区都算不上，却很安静，按泽村的话说，很适合发呆。他收了伞，御幸接过来，和他换了个位置，避免雨伞上滴下来的水珠弄湿泽村的衣服。熟悉的公交站点从眼前略过，有几块旧式的广告牌上还有些锈迹，一闪而过时犹如过去的时间往空气了砍了一刀。
御幸一直握着泽村的手，坐在边上的年轻人投来讶异的目光，泽村稍微有些尴尬，但他也不想抽手。下了公交站上了地铁，几站之后就是两人所住的公寓楼，现在正是高峰期，车厢里全是人，很多人和他们一样被雨淋湿了，周围弥漫着湿润的味道，还有青草的味道，泥土的味道，焦虑的抱怨，低低的哭声，小声的叫嚷。来自人群的声音，像泥泞的沼泽，被所有人一起带进来的湿气搅合成一团。
真想快点到。
御幸笑了笑，把泽村的手捏得更紧了，泽村望着车窗的外面。这一段车程窗外没有挂着广告，黑漆漆一片，之后忽然闪出了一张当红偶像的脸，穿着最近流行的服饰，她很可爱，类似于泽村喜欢的那种漫画女主角，但泽村不喜欢那种夸张的灯光。
到了。御幸提醒了他一句，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他们像要赶不上什么重要宴会一样，用比平时更快地速度回到了两个人的家。御幸出门前留了一盏灯，才没有让房间显得太过空寂，给泽村的纸条还放在桌子上，写着“没出意外的话，傍晚会下雨，但是我不想带伞”，泽村看了还是有点气，想随手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那里有个小盒子，放着他想收藏的一切。
御幸见他这么做，忍不住笑了一声，泽村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卧室。还好前段时间换了房子，他们有了两个浴室，泽村洗完澡换了睡衣出来，想直接倒头睡，却见御幸的房门留了一条缝，里面没有亮光。他有些担心，走到门口想开灯，发现床头小夜灯开着，御幸背靠着墙侧躺着，他想了想，面对着御幸侧躺下来。
小夜灯是蓝色的，照在天花板上还有模糊的星座纹路，他不知道毫无情调的御幸怎么会买这样的灯。
御幸前辈？要睡的话把被子盖上。
泽村，我们为什么吵架来着。
我忘了。
哈哈哈……我记得，因为我那天难得想让你陪我去街上逛，然后你正好有约了。
御幸闭着眼睛笑了，泽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眼睑，那双眼睛就睁开来，颜色比泽村的深一点点。然后他凑上来，泽村忍不住闭上眼睛，仿佛害怕被他看透什么，其实泽村什么也没想，只是想看着他，光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泽村听到御幸又轻声笑了，泽村问他笑什么，却不想睁开眼睛，御幸就说，只是觉得，比起让你陪我上街看夜景，不如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彼此的呼吸让人平静，他们就这样躺着，像躺在轻飘飘的气泡里，被各种颜色的灯火焚烧着的城市只是一具空壳，只有这一盏小夜灯所包裹住的房间，才是安眠之处。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只是和无数个瞬间一样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如蜉蝣，朝生暮死，明日太阳出来，就又不管不顾地向死而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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