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2.1十日倒数

之前发在微博的2.1十日倒数,每天一个成语,剧情之间有关联所以写完我就扔在一起了。

这是泽村成为王牌以后的第一个纪念日,希望这对投捕,余生无往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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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0 百无聊赖

 

    “太——过——分——了——”

       御幸用球棒敲了敲地面,投手丘上的泽村捏着棒球上下摇摆,然后苦着一张脸朝他跑过来,跑到跟前差点没站住,他伸手扶了一把泽村的肩膀。

     “前辈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送我本垒打吗?”

     “哈哈哈,不要那么客气,我只是换乘了五次地铁而已。”

     “我才不是想感谢你!”泽村把棒球塞进他的怀里,赌气似的说,“还说要确认我的状态,明明是你自己一时兴起!我知道你这个季度的打击率上升了!不用特地跑来用实际行动告诉我!”

     “泽村。”

     “干嘛?”泽村没好气地蹲下来,随手捡了根小树枝开始在地上画圈圈。

     “你很急躁。”

       投手的肩膀抖了一下,僵硬了片刻,然后又放松下去,然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他的前辈开口说这句话。

     “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他抬起头,但没站起来,于是御幸也蹲下身,平视他的眼睛。

     “是不好。”

     “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跟我这个后辈说吗?”趁着距离近,泽村用额头象征性地撞了一下对方的鼻子,而对方装作吃痛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垒包上。

     “你以前从来没受过伤,但是你要知道,做个运动员,不受伤才是奇迹。”

     “我明白。”

     “关键还是要预防,把受伤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我明白。”

     “还有在受伤之后调整好心态,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承受压力。”

     “我明白!”

     “我很担心你才来的。”

     “我……”泽村愣了一下,然后发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捏在手心里,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着他的手腕,他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我才不用前辈你担心。”

     “那太好了,”御幸站起来,把双手放在脑后往两边伸展,“我们去散步吧。”

     “啊?”他看着那只朝自己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握住了。

       让泽村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们散步散到了正在开展美食活动的商业街,整整一个小时,御幸都在请他吃东西,到最后他嘴里叼着两串鱼丸实在是没了脾气。

     “唔要……”泽村拍了拍胸把鱼丸咽下去,“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趁着我大病初愈把我的球打出去两次的事实!”

     “那要喝汽水吗?”

     “要!”

       泽村就着御幸伸过来的吸管猛吸了一口,把原本就只剩三分之一瓶的汽水吸得只剩几滴,然后继续咬下一颗鱼丸,一边嚼一边抱怨“还说要我控制饮食”。接着,他听到御幸说,我一会儿就要走了,等你状态好了,记得告诉我。

     “哦。”泽村应了一声,把最后一颗鱼丸递了过去,御幸也不客气地吃了,还说“太油了,没有我做的好吃”。

     “我以为你只会做水煮青菜什么的。”

     “太失礼了!”

     “那下次做给我吃!”泽村说完愣了一下,御幸看了他一眼,说“好啊,你来我宿舍我就给你做”。

     “那得看球团代表有没有那么好的手气抽到我泽村荣纯了!而且到时候你都搬出去了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泽村举起拳头往天上挥了挥。

     “就算这样……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吗?”御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得泽村都因为自己实在想不到而不好意思起来。

       泽村没问是什么办法,后来也忘了,毕竟不说清楚的事他总是容易忘,不过他记得御幸和自己告别的时候对他说了什么,没有说什么气死人的话,不过也没有鼓励他,而是说“今天就随便干点什么吧,吃东西睡觉,或者变得更笨”。

       毕竟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要努力。

 

Day9 目迷五色

 

       蝉鸣很容易麻痹听力,连身边队友们的声音都忽远忽近,泽村的额头顶着膝盖,双手压着脚尖做拉伸动作。假期同他一起出来训练的队友们好像在聊御幸升上一军的新闻,有一个还非常骄傲地说自己早就预测到他会在近期兑现当初的诺言,又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们还为这件事下了赌注,泽村有点儿不高兴。

       最近……都不回我信息。

       其实也不算很久,自从去年泽村受了点小伤之后,他和御幸的关系又亲近了起来。泽村一度以为如果自己不主动去找他,这个前辈绝对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出现报纸上,高三上半学期他还跟室友抱怨,你们这个前队长可能是长着长着长进电视了。

       所以当御幸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回头看了眼自己宿舍的电视机。虽然算不上什么令人感动的重逢,至少交换了新的手机号码,御幸还是没有换智能手机,这一点作为八卦新闻被津津乐道,这也让泽村生气。明明他还有那么多可以报道的东西,而你们却只盯着这种微不足道的地方。

       自那之后,他们的联系就没断过,不算很频繁,平均下来也就一周一次吧,泽村伤刚好的那几周御幸很唠叨,要不是给他备注了姓名,泽村简直以为是在和自己的妈妈聊天。但一个月后,聊天的主动权就被塞回了泽村手上,如果双方都遇上比赛,几个星期也说不上一句话,所以泽村看着上次收到信息的时间,说服自己根本没什么可在意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仰躺在地上大吼了一声,把身边的队友吓得一震。

     “升上一军了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他坐起来对着抓在手心的棒球咬牙切齿地说,仿佛那个棒球是什么下了咒语的小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队友们还是围上来安慰起这个忽然发起脾气来的投手,而泽村也忽然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被拍了两下背就跳起来说想去洗个脸。冰冷的自来水冲过脸颊,也冲刷掉了一些奇怪的情绪,他直起身拍了拍脸,决定马上给御幸打个电话。

       接着,泽村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主动给御幸打过电话,一直都用邮件交流,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必须用声音立刻交流的事情,除了棒球之外,不过是些无聊的生活细节,随时都可以被其他更重要的东西代替。

       大拇指停在了屏幕的上方,泽村犹豫了一会儿,等到他决定按下去时,屏幕正好变暗,他没按到拨通键。泽村叹了口气,想把手机放下,屏幕却又忽然亮了起来,显示的名字正是他想联系的那个人。命运女神就像御幸一也一样讨人厌。

     “喂!”

     “不高兴?”

     “御幸前辈是转行做侦探了吗?我哼了一声你都能知道我不高兴?”刚接起来的时候是有点不高兴,但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瞬间,仿佛有一颗小石子从心口上掉了下去。

     “你以为我们做了多久的投捕?我就算再迟钝也练出来了。”

     “嗯……”过了大概半分钟,泽村发觉他们两个拿着手机沉默着谁都没说话,连忙接了一句,“前辈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吗!”

     “我在等你说啊,”他听到御幸轻轻笑了笑,“说,为什么不高兴,发生什么了吗?”

     “为什么你升上一军的消息我还是从报纸上知道的?”原本以为没那么简单,话到了嘴边,倒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他只是觉得……有点害臊?

     “原来是因为这个?”御幸好像愣了一下。

     “这个很重要好吗!”

     “为什么重要?”啊,忽然不太像平时的御幸前辈,泽村有些心虚地自省了片刻,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解释自己发言的话语,就像有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海草在心里晃来晃去挣脱不开。

     “因为我们以前是投捕……”信心全无,这题太难了。

     “回答错误,扣10分。”

     “等……等等!一共有几分啊!”

     “我明天再告诉你。”然后,出题人自顾自挂断了电话。于是,这成了泽村荣纯个人历史上最大最严重案件,幸运的是,只历时一天一夜。

 

Day8与日俱增

  

       御幸已经盯着膝盖上那张纸看了十分钟了,而身边的队友也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大约两分钟,终于忍不住夹起纸前后翻了翻,却没有在上面看到一个字。

    “上面有什么聪明人才能看出来的藏宝图吗?”队友把纸还给御幸,失望地说。

    “不,我只是在思考怎么写情书。”

    “啊哈哈,我们一也君也到了这种时期了吗?这个交给我就好了!”年长的队友拿出手机唰唰唰打了一堆字,然后炫耀一般举到御幸面前,御幸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只见屏幕上用特别可爱的字体写着“啊,我对你的爱与日俱增,即将淹没我的心田,你愿意成为为我泄洪的锄头吗?”

    “前辈……你当年就是这么追嫂子的吗?”

    “嗯!”

    “怪不得她要孩子好好学国语。”

    “嗯!啊?”队友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御幸已经把空白的信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一转身出了休息室。思考没有结果,虽然刚刚在电话里夸口说明天告诉他,但是到底要怎么传达,御幸还没有头绪。泽村那显而易见的心事让他高兴,他一边飞快地思考着明天比赛之后来不来得及去泽村的学校,一边多少为自己的沾沾自喜感到不好意思。

       御幸不是那种心里有事会不好好休息的人,但泽村不是。第二天早上,御幸醒来的时候,发现泽村在凌晨时给自己打了个电话,他原本想立刻回电话过去,却忽然改了主意,只给泽村发了邮件,问他为什么半夜三更给自己打电话。

    “只……只是按错了!谁会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啊!少自恋了!”

       莫名其妙的信息,没有语音胜似语音,御幸看了笑着回了一条“我晚上来见你”,就把手机塞进背包内侧的小格,决定出发去见泽村前绝对不会拿出来看。

       睡了一觉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昨天被调侃的队友从隔壁的寝室推门出来,正好看到御幸笑着发信息,便跑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问:“女朋友?”

    “预备役。”御幸也不掩饰,摇了摇手机说。

    “给我。”没想到队友忽然摊出手掌。

    “什么?”

    “封口费!”

    “今天的夜宵?”

    “成交!”他知道自己应该小心些,但恋人们总是忍不住炫耀,要完全忍住真的很难,这就像生物的本能,像无论如何都会朝太阳方向生长的树枝,像只需要一滴水就会闪烁的月亮倒影,安静却张扬。

       不看手机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当他结束了比赛再次拿出手机,看到泽村发了他二十几条信息,仿佛因为紧张而不停转换话题,还暴露了他看了御幸比赛直播的事情。上一次去见他,御幸换乘了五次地铁,这一次他直接打了车,从物理学上看,他的确比之前更早见到了泽村,但从心理标准上感觉,他觉得自己至少坐了几个世纪的车。

       泽村在学校门口等他,当然他没承认自己在等御幸,只说自己是出来买东西的,但是看到御幸前辈那么辛苦跑过来,就先不去了。他们在操场上散步,好久没说话,后来泽村终于受不了身边人的视线,主动问他昨天那个话题的后续。

    “所以,到底几分?”

    “十分。”

    “那不是扣光了吗!”他不满地跑到御幸前面,转过身面对着御幸。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看到泽村气鼓鼓地看着他,御幸忍住笑出声的冲动,“为什么我升上一军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会不高兴?”

    “因为……因为……”泽村皱着眉头思考着,“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第一个告诉我!”

    “你只是把题干重新抄了一遍吧?”御幸老师无情地宣布答案无效。

    “那我还有分吗?”

    “没办法,为了让你顺利通过考试,这题开卷。”御幸把口袋里的信纸拿了出来,递给泽村,泽村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打开,中间写着“我对你的思念与日俱增”,在右下角用更小的字体写着“我喜欢你”。

    “这个答案是不是有点小?”泽村的声音有点颤抖。

    “那你帮我写大一点?”御幸看着他的脸,寻求确认一般轻声问。

    “我试试。”泽村结果笔,也接过了另外一个人对自己人生的介入申请。

 

Day7 春和景明

 

       泽村提出,想把信纸埋到附近的山上去,再一起种一棵树。他说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指甲,眼珠到处转,还红着脸,御幸是不懂这些仪式性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但既然是可爱的恋人对他的第一个请求,自然义不容辞。

     “会不会太麻烦前辈了?”

     “泽村君居然对我那么客气?”被瞪了一眼之后,御幸摸了摸脖子笑着说,“放心,我是那种会为了私事荒废事业的人吗?”

     “不是……”

     “诶——怎么听起来有点酸味?”

     “并无此事!”

     “哈哈哈……”他忽然扑上来抱住了泽村,泽村吓了一跳,和赢了比赛之后的拥抱不同,但也不是属于恋人之间暧昧的拥抱,只是因为想表达单纯的喜悦而正面紧紧地抱住他,他可以感受到御幸胸口的起伏和与自己同频率的心跳,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泽——村——”

     “嗯。”

     “我今天,非常开心,”他微微转过头在泽村耳边轻声问道,“你高兴吗?”

     “嗯,我也高兴。”泽村沉默了一会儿,伸手环住了御幸的背,终于从一系列的震惊当中回转过来,扬起了嘴角。他庆幸大学的校园这么大,月亮又被云层遮住了,可以给他们尽情拥抱的空间。

     “就像找到了去年埋的松果的松鼠一样高兴!”

     “哈哈,很有泽村风格的比喻。”御幸抱着他晃,泽村有点怕他忽然转起圈,虽然那样好像也挺有趣,他似乎短时间内不打算放开自己了。

       但月亮总要出来,御幸也总要回去,明天还有比赛,泽村的时间表上也排满了练习内容,他们甚至还没有好好牵个手。当然,分离时两人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只是沉浸在忽然多了个恋人的奇妙感受中,然后一夜没睡。

       等待约定日期的过程度日如年,泽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和御幸两个人一起出去,但是当他披上自己穿了三年的运动外套时,忽然想到这是刚成为恋人的两个人第一次约会,便飞速脱下衣服,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向室友借了一套新款的休闲装和一顶黑白两色的鸭舌帽,被室友骂了一句出去约会打击单身室友就算了,居然还要借单身室友的衣服。

       泽村心虚地穿着室友的衣服到了约定的车站,御幸早就在那儿等着了,还戴着墨镜,泽村问他是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他愣了一下说“不是,我昨天一晚上没睡,不想让你看到我的黑眼圈”。

     “给我看!”泽村起了兴致要去摘御幸的眼镜,抢了一会儿没抢到,列车来了,御幸推着他挤进车厢,泽村一路上都在不服气地看着他的脸。 

       他们去爬的那座山上有座小神社,周末去祈祷的人倒也不少,很多人都是像他们一样来爬山顺便拜访。他们没进神社,泽村在路过时远远地拜了两拜,还说这次没带钱下次来拜访请多指教,御幸就在旁边笑话他不带钱包,泽村不好意思说自己换了衣服所以忘记带钱包,只能使出万能瞪眼技能,虽然毫无杀伤力。

       山顶上没有人,万里无云,毕竟还是春天,山的颜色也很温柔,泽村找了片空地,两个人一起挖了个坑,把信纸和种子一起种下去。泽村最后看了一眼,有点依依不舍地把坑填了起来。

       御幸看着他说:“这么舍不得就留着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泽村抬头看着他,御幸好像听懂了。

     “可以牵个手吗?”

     “之前抱都抱了,还要问吗?”虽然嘴里这么说,泽村还是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怕有外人看到。

     “那个不一样。”

     “那你牵吧。”他大方地伸手给御幸,御幸就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四指,然后深呼吸,将手掌往前移了几厘米,再次深呼吸,手心和手心贴在一起,泽村被他的情绪感染,脸上发热,于是他站起来看远处的民居,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上用了点力气。

       这才算是……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牵手。

 

Day6七上八下

 

       泽村恋爱了,和御幸不同,他身边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不,也许只要是生物就知道他恋爱了,比如说寝室管理员养的那只猫就曾经在泽村站在楼梯口给御幸发信息的时候,一脚踩在他头顶。

    “啊——大学生真好。”御幸听泽村诉苦之后,快速地搅拌着咖啡——里面并没有放糖——发出羡慕的叹息声。

    “好?哪里好?”

    “嗯——如果我有女朋友的消息传出去的话,绝对会被记者盯上的。”他把咖啡放在一边,心不在焉地说,还很自然地拿走了泽村的罐装果汁,用泽村用过的吸管吸了一口,又放回去。

    “有那么夸张吗?御幸前辈活到现在,难道连一两个女朋友都没有?”泽村不服气地去抢御幸的咖啡,刚呷一口就吐出了舌头,忙不迭把杯子推回去。

    “有啊,给你看。”泽村看到御幸开始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心里开始打鼓,责怪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让自己难受,但想到御幸前辈肯和自己坦白过去,又有一点点高兴。御幸拿出了一个圆圆的小盒子,外壳是熊猫,泽村猜测那里面应该是照片之类的东西,于是他重重地拍了拍两颊,郑重其事地说了句,来吧。

       御幸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憋着笑打开了小盒子,而里面只是一面镜子,泽村看到了自己被拍得发红的脸颊和有点滑稽的表情,于是他皱起眉头鼓起腮帮子,咬着吸管无声抗议。

    “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御幸把镜子收回包里。

    “哼!御幸一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处男!”

    “请说初恋好吗?初恋!”

    “开心……”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我很开心……”泽村拿不惯用的那只手捏着罐头,左手从靠着墙的桌子边角伸过去,御幸愣了片刻,立刻回应了他的期待,把右手给了他。御幸的手心因为捧着咖啡的缘故,比泽村热不少,暖暖的,就算那热度来自一杯苦咖啡,传到心底,还是散发着甜味。

    “但是……”

    “嗯?”泽村的手指尖正在他手掌心里戳来戳去。

    “我们几十年后也可以一直在一起吗?”掌心跳舞的手指停了,因为御幸忽然捏住了它们。

    “我们……”他沉默许久,忽然把泽村的手举了起来,在无名指上亲了一下,泽村像触了电似的跳了起来,而御幸则开始捂着肚子笑,因为不能真的笑出声,他有点痛苦地抓着桌角。

    “你还是先想办法来我的球队吧,这个都做不到就别想其他的事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这么说泽村绝对又要生气了,看吧,如果不是在外面,他一定已经想跳到桌子上来扯我的领子了。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用这种讨人厌的方式转换了话题,泽村也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给自己又点了一大份牛排,毕竟今天是前辈请客。

       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御幸送泽村回学校,泽村原本不要他送,被他一句“我想多看你一会儿”堵了回去。进校门之后,泽村又回头看,御幸朝他招了招手,他觉得御幸有些遥远,所以又多回了几次头。

       才一个月,我在担心什么啊!

       刚进寝室的泽村躺在床上抱着头翻滚,室友一脸求八卦的表情凑上来问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让你失望了,我们恩爱得很!”泽村推了室友一把。

    “啧!那你叹什么气!”

    “你为什么一副特别失望的样子!”

       不死心地开始打听细节的室友暂时分散了泽村的注意力,而御幸还在站台上想着泽村:“担心……未来吗?真不像你啊。”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泽村也和他一样,不止是想谈一次恋爱,而是想两个人一起,走得更远。光是明白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奋不顾身了。

    

Day5 九曲回肠

 

       泽村第一次去御幸的新住处,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地方隐蔽安静,交通不太方便,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也要走上二十分钟,御幸说他还没有买车的计划,觉得时间充裕的情况下走一走挺好的。

     “不小心迟到了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你?”

     “嗯——我进队第一天……”

     “好了好了,我记得我记得,你怎么那么记仇啊!”他揽住泽村的肩膀推门进去,是一套适合两个人住的套房,只是没多少家具,显得有点空。

     “一个人住不会太大了吗?”

     “所以不是等你毕业了和我一起住吗?”他撇了泽村一眼,看到他震惊的样子笑着说,“你是在等我这句话吧?”

     “虽然你问了我就会答应,但是一想到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答应就觉得很不甘心!”泽村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容易害羞了,但这并不表示他不会脸红。

     “别不甘心了,我给你切水果。”御幸脱了鞋子踩在地板上,指了指卧室,“卧室里还没来得及摆椅子,你就坐在床上吧。”

       虽然得到了主人的允许,泽村还是在床边晃悠了很久,才在床尾的角落里慢慢坐了下来,床垫很软,他试着用身体上下压了压,没能抵御住被子的诱惑,啪嗒一下倒在了床上。被子好像刚刚晒过太阳,温暖得让人想睡觉,于是泽村真的就这么打了个瞌睡。

       他还做了个短暂的白日梦,梦见自己进了御幸的队伍,重新组成了投捕,但是正式比赛的第一球就因为紧张投偏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队友在身后,而御幸站在远处喊他的名字,喊得越来越大声。

     “泽村!”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御幸端着摆好的水果拼盘站在床边,摇着他的肩膀。见泽村醒来,御幸就把吃的放到旁边,板着脸教育他要盖被子睡觉,泽村打着哈欠说下次不会了,径自从御幸身边绕开,奔向颜色艳丽的果盘。

     “泽村……”御幸坐在床上,看着泽村吃东西,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御幸前辈,你今天邀请我……也不只是为了让我来坐坐吧?”泽村放下牙签,正坐挺胸,看着面前的盘子。

     “嗯,我在等你主动告诉我。”御幸在小桌前跪坐下来,也盯着果盘,仿佛那是什么声音传输工具。

     “你知道吗?每次你和我联系,都会说很多很多和棒球有关的事,”御幸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他明白自己并不擅长谈心,但人不能只做自己擅长的事,“但是这个星期你都没有跟我说起你的投球,也没有跟我聊你们的练习赛。你……状态不好吧?”

     “有……有那么明显吗?”泽村心虚地摆摆头。

     “其实也没那么明显,你室友告诉我的,”他忽然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台智能手机,“稍微研究了一下这个。”

     “为什么你会有我室友的Line!”泽村惊讶地跳起来,结果撞到了脚背,又斜躺回地上。

     “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你的手机。”

     “那个八卦男!为什么随便加陌生人!”泽村咬着牙哼哼。

     “我说我是泽村荣纯的女朋友,啊,放心我都是用女性用语和他聊天的。”

     “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办想象了一下有点恶心……”

     “哈哈哈……别这么说我会伤心的。”御幸把智能手机放在桌角,移动到泽村的位置,把他扶起来抱着,看着头顶的吊灯,空气又回归了平静。

     “所以,为什么状态不好,有什么头绪吗?”

     “我不知道,”他在御幸的怀里闷声说,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想去御幸前辈球团。”

     “所以?”

     “所以我担心去不了啊!”泽村抓着桌子的边缘,被自己的声量吓了一跳,“啊……这样就只是在闹别扭而已。”

     “投手偶尔闹个别扭也是应该的,”御幸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慢慢说道,“泽村,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其他人打棒球是为什么,但是我现在常常思考,你在追求什么。”

     “你想明白了吗?”泽村坐直身子侧过脸问,仿佛那个答案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我不知道对不对,你帮我看看?”

     “嗯。”他有些紧张。

     “是这个。”御幸把一颗棒球放到他手里,泽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这个?”

     “嗯,就只是这个而已。”

       泽村盯着叠在一起的两双手,和捧在自己手心的棒球,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从御幸的怀里站起来,面对着他,而御幸仰头注视他的眼睛。

     “我会证明你是对的!”

     “这才是泽村。”他的恋人笑起来,弯弯的眼睛,看着没那么坏心眼了。

 

Day4 醉翁之意不在酒

 

       泽村进门就被八卦室友扑了个满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他说“我的小泽村终于出息了,都能选秀了,而且指名还那么高,妈妈可以放心了”,泽村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立刻担心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件衣服我今天才第一次穿!”

    “是是是!是你御幸前辈给你买的祝贺礼!你这个见色忘友的负心汉!”

    “哈?谁谁谁……谁是‘色’啊?”泽村心虚地把背包放下,室友努了努嘴,示意他看电视。

    “不就是这个人吗?”小型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去年赛季的经典镜头,御幸的脸一闪而过。

    “唉……泽村啊,”八卦室友君皱着眉头一副语重心长地样子摇着头说,“你这样不行,开口闭口都是高中时代的前辈,都不怎么说女朋友的事,我看你女朋友要生气!”

    “她……她才没那么小心眼。”其实就是一个人。泽村内心小声嘀咕。

    “是吗?我昨天还问她你是不是总是在她面前提高中前辈的事,她还跟我抱怨说‘就是啊,每次出去约会都说个没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那个前辈重要!不过就是个职棒选手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喂!泽村!你去干什么!你笑得有点吓人……”几分钟后,刚回家的御幸在玄关接到了泽村的电话,而他好像就快要笑死在电磁波里了。

    “笑完了吗?”御幸默默地等他喘过气来才说话。

    “哈哈……哈……不行,我一定要把前辈的Line从那家伙的列表里删掉,万一哪天你觉得职棒不好玩去进军演艺圈了怎么办!哈哈哈……”

    “别傻了,现在已经是困难模式了,我可不想调到地狱模式啊,”御幸无奈地抓抓耳朵,“不过我可能真的会删了他,因为以后我就不需要再向他打听你的情况了。”

    “过分!无情!”泽村擦了擦眼泪,没有为自己的八卦室友难过半秒。

    “喂,泽村。”

    “嗯。”泽村终于不笑了,安静下来等着他意料之中的那句话。

    “恭喜你。”

    “请我吃饭!”泽村举起右手摆了个V字,御幸叹了口气,说自己无故背了很多年没有浪漫细胞的恶名,结果泽村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觉得泽村你不喜欢我,你只是看上了我家的锅铲。”

    “哪里哪里,虽然前辈家的锅铲貌美如花,但是我泽村荣纯对御幸前辈一心一意!”好不容易止住笑,泽村又开始肩膀打颤。

       也不知道泽村从哪里学来的腔调,但御幸喜欢“一心一意”这个词。就算泽村不说,他也早就在家里准备好了庆祝用的食材,泽村去自己最喜欢的那家店买了披萨,进门就循着香味跑到了厨房,从背后抱住穿着围裙的御幸。

    “要是记者们知道未来之星像条撒娇的小狗一样趴在我身上会怎么想?”御幸也不回头,试了试勺子里的汤汁热度,举到泽村嘴边让他尝了一口。

    “前辈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围裙照会被我流传出去吧!嗯——好喝!”泽村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御幸背上,舒舒服服地蹭了蹭。

    “你舍得让别人看?”泽村没答话,只是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御幸。”

    “怎么了?”忽然被直呼名字,御幸便把火调小,等他说下去。

    “我今天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条小狗差点被车撞上看起来像是迷路了就想送他回家结果在花店旁边遇上了它的主人我去超市买了安全套然后那个主人为了感谢我送了我……”

    “送了你什么?”

    “御幸一也!”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你不要推我。”御幸把火关掉转过身,笑着抱住几乎要把脸埋进自己锁骨中间的泽村。

    “我还想着怎么给你庆祝……”

    “来吧,把你的夸奖砸向我!”泽村把双臂张开到最大的程度,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得意看着他。

       御幸看着他的脸,原本准备好的词都忘干净了,发了会儿呆,接着捧住他的脸,碰了碰他的额头说:“辛苦了。”虽然这算不上什么辞藻华丽的夸奖,却是泽村听过最动听的敬语。听的敬语。

 

Day3 无庸讳言

 

       冰箱里空空荡荡,厨房里的水龙头坏了,水滴了一天已经快满出来了,泽村提了两次要找人来修,到现在都没有付诸行动。桌子上是昨天晚上在便利店里随手买的方便面,只有御幸不在的时候他才会吃,而且还不能告诉御幸,不然他的身体管理人就会罚他吃纳豆。但是现在做饭的人就坐在他对面,等着纸杯里的面变软。

       他们已经一个小时没说话了,并非吵架,不,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吵架,毕竟他们脸上都没有笑容。大概过了十分钟,泽村实在是不想再拿手指敲大腿了,说了句“再不吃面就要糊了,我不管你了”,准备打开盖子开始吃,却被御幸一筷子拦住了。

     “干嘛!”他瞧着卡在叉子之间的木筷,故意没好气地说。

     “还是别吃这个了,我去隔壁阿姨那里借点吃的,做乌冬面给你吃。”

     “是你自己说今天吃泡面的!”泽村把叉子往边上一放,不服气地盯着他。

     “你就不会为自己争取一下利益吗?”这话有言外之意,但泽村没回应,御幸叹了口气又说,“方便面和肥牛乌冬,你选哪个?”

     “乌冬。”泽村毫不脸红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好,你等着。”

       泽村在客厅里吃面,御幸在厨房修水龙头,忙了半天才确定是水管裂了,得换新的。他用了半卷胶带把裂开的地方暂时包好,泽村看到他从水槽底下钻出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回到客厅,忍不住大笑,御幸皱着眉头坐下来看了他一会儿,一伸手把他吃了大半碗的面拉到自己面前。

     “等……我的面!”

     “我就煮了一碗,”趁泽村愣住他又抢了泽村的筷子,“你都没想到要留一半给我吗?”

     “我……”泽村一时理亏,掐了一把大拇指说,“我没考虑到……”

     “你果然只是看上了我家的汤勺。”

     “上次不是锅铲吗……”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头低得更厉害了。然后他感觉到御幸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但没有揉,他抬起头,那只手从鬓角滑到了耳边,他主动捧住了它,按在自己脸上。

     “真像我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只小狗。”

     “胡说,怎么会有小动物亲近御幸前辈!”他看到御幸终于露出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平时不生气的人生气,就像踩到冬眠的毒蛇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二军那几个新人你感觉怎么样?”凝固了一小时的空气像刚从气球里被放出来一般愉快地流动起来,御幸拿着泽村的筷子开始吃剩下的面。

     “都不错,不过都不如御幸前辈!”泽村把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肘上,眯着眼睛晃着脑袋说。

     “那你就快回来。”

     “又不是我想回来就回来的!”泽村撑着桌子朝御幸的方向倾身,还张大嘴巴,御幸只好把夹到嘴边的肉塞进他嘴里。

     “你那场没表现好,不是因为你不行,是搭档不行。”御幸拿纸巾帮泽村擦嘴,每次御幸主动和好的时候,就会把泽村当个孩子一样照顾,而泽村知道他的想法,也心安理得地由着他做这做那,大不了第二天再“反击”回去。

     “我也投得不好,害我们队差点输了……”

     “进门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

     “啊,忽然觉得御幸前辈不要笑比较好,”泽村一屁股坐了回去,“‘不许反省’,虽然我不知道前辈你为什么要为这个生气啊,明明说我不好最多的就是你啊!”

     “不一样啊,我说你缺点的时候我是你的捕手,不让你说的时候我是你的男朋友。”

     “强词夺理!”他泽村往前一指,结果被御幸捏住了手。

     “我这是心疼你……笑什么?”

     “因为御幸前辈说这种话很难得啊!等等!你再说一遍我拿手机录下来!”泽村真的作势要去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御幸拉了他一把,他没站稳撞在御幸肩上。

     “那我以后就多说说,说到……你觉得肉麻为止,怎么样?”

     “你成功了。”泽村打了个哆嗦,并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他还没吃饱,想再跑一趟便利店,并且拉上御幸,这样在等车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的手装进口袋里了。

 

Day2急不择言

 

       因为见识到了御幸闹别扭的样子,泽村第二天就跑去和监督卖了个乖,勤勤恳恳地奋斗了几个星期就又回了一军名单,整个赛季下来表现也算亮眼,到了年末聚会,监督还特别表扬了他。站在他旁边的队友说,御幸前辈眼睛都亮了,看着比你还高兴,于是泽村多喝了几杯酒。

       不过随着新年的接近,他开始进入焦虑状态。往年泽村都是回家过年的,但今年御幸邀请他留在东京,还说要带他见自己的家人,他从圣诞节开始就紧张得不行,还被御幸抱怨好不容易出来约会一点都不专心。

       31日早上,泽村特地起了个大早做早饭,结果因为发呆煎焦了一只蛋,还好第二只没有焦。他苦着一张脸把焦了的蛋放到自己盘子里,刚刚起床还穿着睡衣的御幸坐在他对面,憋着笑看着他,后来终于憋不住了,大笑着说要和他换盘子。泽村不许,御幸就切了一半完好的煎蛋给了他。

       上午他们去逛了逛正在开展年末大促销的商场,中午吃了许久不吃的油炸食品,下午五点半到达了御幸家。年末工人们都回家去了,御幸的父亲也不在,联系以后说是给他们去买晚饭的食材去了,让他们进屋坐坐。

     “叔……叔叔知道我要来?”泽村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往周围看了看。

     “我都没紧张你紧张什么?”御幸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楼梯口走。

     “你回你自己家干嘛要紧张啊!”

     “那个……”御幸一顿,泽村的注意力被钢铁厂的大门吸引住了,回头问他能不能进去看看,御幸想了想说可以,就先去楼上拿钥匙了。泽村一个人站在工厂门口发呆,他家里是务农的,放假时也常常帮家里干农活,农家靠天吃饭,站在田地里,抬头是湛蓝的天,平视是广阔的地,植物的颜色也令人心情舒畅,他好奇御幸在这一座小小的钢铁楼房里是怎么生活的。

       铁门开了,里面放着几台机器,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爱干净,虽然机器零件堆了一地,但都摆放有序。泽村好奇地到处查看,御幸叫他不要乱摸,自己却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放在墙角的小型机器。

     “御幸前辈,你会操作这些机器吗?”

     “我不熟练,我爸不让我碰,说我是要打棒球的人,如果手指受伤就不好办了。不过小时候我常常给他帮忙,这个机器噪音挺大的,我很担心他的听力出问题,”御幸把布放下,转身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些。”

     “我好奇而已。”泽村摸了摸鼻子,不让御幸看到自己傻笑的表情,他没有说过他很喜欢听御幸讲自己的事情,怕说了自己的把柄又多了一个。

       他们没有在里面呆很久,因为主人家回来的时候看到厂门开着,便过来看,泽村慌慌张张地道歉说是自己非要御幸前辈带自己进来看,对方没有生气,倒是被他逗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和御幸很像。

       接着御幸就抢过父亲拎在手上的食材,说晚饭自己掌厨,结果就是泽村和御幸的父亲在客厅里相对而坐,电视里播放着搞笑节目,但是长辈一点笑容都没有,害得泽村也不敢笑,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泽村……是吧?”

     “是!”他差点就要起立敬礼,这倒是让那位进门就严肃到现在的长辈笑了。

     “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了缓和气氛,他给了泽村一块巧克力,泽村怀疑这招是不是御幸告诉他的,因为御幸也常常给他买那个牌子的巧克力。

     “请您随便问!”

     “你觉得我家孩子怎么样?”他用手肘撑着沙发,嘴角似笑非笑。

     “御幸前辈他……很好啊。”泽村不知道长辈到底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憋了半天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没发现这种评价方式反而不像是朋友会使用的。

     “不用隐瞒,我知道那孩子的性格实在不算好,惹人不快也是意料中的事……”

     “就算那样!”泽村莫名有点不高兴,“就算那样我也喜欢!”急匆匆地说完他就想打死自己,那位父亲愣了一下,虽然有一点点无奈,但还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泽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借口说要去看看御幸前辈有什么要帮忙的,跑去了厨房,发现御幸手上没闲着,却在不停地用余光看客厅。

     “御幸前辈?”

     “笨蛋。”

     “干……干嘛啊!”御幸凑过来和他咬耳朵,泽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你你……你说了?”

     “说了……”

     “所以今天是……”

     “正式意义上的见家长,”御幸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要是被他发现你是个笨蛋反对我们在一起就糟了。”

     “什么?御幸家的择偶标准是智商吗?”

     “泽村君,”长辈站在了门口,两个人连忙分开了些,泽村慢慢转过头,“可以和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御幸暗暗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而泽村却感觉像刚考完了一场试却被通知还有十场要考一般。

 

Day1花成蜜就

 

       比起御幸家,让泽村的家人们点头要难得多,泽村的家庭朴实而幸福,是那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欢喜的人家,但正因为如此,才无法接受他们之间异于常人的关系。交往的第五年夏天,原本决定回长野参加青梅竹马婚礼的泽村,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后闷闷不乐。

    “怎么了?”御幸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在泽村背后抱住他。

    “我不想回去。”他皱着眉头,闷声说道。

    “别这么说,你今年过年也没回去过,他们一定想你了。”裸露的胸膛贴着泽村的后背,泽村疲惫地往后靠。

    “想我?他们只想着我们什么时候能分手!为什么叔叔能接受我,他们就不能接受你!除了不会生孩子,你哪里不比他们想给我介绍的女孩子好!”

    “哈哈哈……”

    “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我不回去,我只要御幸前辈就行了!”

    “我笑你……嗯——这么大了还和家人撒娇。”

    “哈?”

    “你只是在说气话,”他掰着泽村的肩膀,让泽村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不是最喜欢他们了吗?不是说好了要获得他们的祝福再举行婚礼吗?毕竟泽村荣纯是个全部都想要的贪心鬼。”

       ——所以我一定会让你得到。

       结果御幸还是陪着泽村回了长野。先去参加了苍月若菜的婚礼,然后在若菜为他们预定的旅馆里住了下来,他们的假期不长,后天就要回去,泽村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家。即使并非出于恶意,即使新娘早已对知情者再三提醒,看“怪异”一般的眼神还是时不时飘向御幸,这让泽村觉得难受,而因为御幸反过来还要笑着安慰他,他就更难受了。

    “你为什么不向我抱怨,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到自己不了解的东西,都会多看几眼吧?”他们躺在一个被窝里,面对着面,手拉着手,御幸故意闭着眼睛,泽村就用右手去揉他的眉骨。

    “御幸前辈是知道我们早晚要面对现在这个局面所以那时候才会……”

    “别说那时候了,我不会问你第二次要不要放弃,再说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又不是我要放弃,你可别搞错了。”他睁开眼睛,凑过来亲了亲泽村的额头。

    “我糊里糊涂地要你下定决心……”你却在明白一切的情况下做出了选择。

    “笨——蛋——”御幸换了个姿势,然后把五指插进泽村的指缝之间,“这种事告白的时候就想到了,再说了,看清楚形势才小心翼翼地行动可不是你的投球风格啊。”

       ——我们可是挑战者。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然后相视而笑。人生和打棒球一样,都有危机重重的时候,只要能赢下比赛,就没什么可怕的。

       第二天御幸起了个大早,因为旅店是个人开设,所以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借到了厨房,做了好看又好吃的糕点。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个,本来他做的食物虽然味道不错但也算不上精细,这次是为了提高计划成功率特意学的,失败了好多次都没和泽村说,因为泽村会为了安慰他把失败作吃掉。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拜访居然还算顺利。御幸来这个家已经第五次了,第一次来就见识了泽村家的吵架方式,还好老人家看在自己是客人的面子上不好动手,多来几次他也就习惯了如坐针毡的感觉,每次都厚着脸皮在客厅里坐到最后。而这一次,家里最顽固的那位老人居然开口和他搭话了,还聊了聊今年的甲子园,最后老人叹了口气,摆摆手说自己累了,让他扶自己回房间休息。

       御幸从老人家的房间里出来,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的泽村,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泽村的母亲叫住,要他去厨房帮忙,御幸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泽村,还是跟着去了,两个人一个洗菜一个切肉,泽村就在厨房外面偷听,自以为没有被发现。

    “我们家爷爷松口了?”

    “不像松口,但好像没那么……有攻击性了。”

    “哈哈哈,也亏得你们年年都来,换了别人,可能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这都要谢谢阿姨您一直在帮我说好话。”

    “胡说,我为什么要帮你说好话?”泽村的母亲一愣,停下了手中的活。

    “因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只有您没有生气。”御幸把切好的蔬菜放到盘子里,端给她。

    “诶呀呀,太聪明的人总是会受很多苦。”她低下头,苦笑着看着锅里的水因为沸腾冒起泡泡。

    “还好泽村没那么聪明。”御幸依旧带着一种毫无破绽的、礼貌的笑容。

    “泽村和我说过你们想举行婚礼,恐怕今年又要让你们失望了。”

    “没关系……”御幸看了眼身后说,“没关系,我们等得起。绝对会让你们给我们祝福的!”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门外有泽村轻轻离开的脚步声。等做完了饭,御幸到处找不到泽村,最后在院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他,他正蹲在大树底下看蚂蚁搬家,还掉眼泪。

    “爸爸说……再给他一点时间。”

    “嗯。”

    “还说糕点很好吃,问我哪里买的,我说是你做的,他就不说话了,不过又多拿了一块。”

    “嗯。”

    “御幸前辈……”泽村抬头看着天,吸了吸鼻子。

    “嗯?”

    “要不我们先偷偷举行个小型婚礼过个瘾?”他忽然睁着一双琥珀一样的大眼睛站起来,抓住御幸的胳膊说。

    “把床单盖在头上的那种?”

    “嗯——”泽村盯着御幸笑得眯起来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也行吧!”

       树上蝉鸣声声,似乎在大声讨论,那两个相对而立的年轻人,为何那样幸福地笑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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