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Sunset 05
提早祝各位圣诞快乐，因为我可能来不及写贺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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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球撞到了绿色的球，绿色的球擦过蓝色的球，蓝色的球直冲着入口滚过去，却因为毫米之差重新被弹回了台球桌的中央。御幸放下球杆，没有进行下一次尝试，那颗没能掉入球袋的蓝球还在桌面中央旋转，他听到头顶的灯光周围有蛾子在撞击玻璃，一下一下，舍生忘死。
“你会失手，还真是稀奇。”米老板在一旁擦着自己的球杆，杆子中部几乎陷进他肚子上的肉里。
“我已经很久没打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老板俯下身将球杆对准白球，“有好几个活着。”
“那是昨天的消息。”
“老先生从来不喜欢给别人收拾烂摊子。”白色的球正面击中了刚刚御幸没能成功击入球袋的蓝色小球，这一次它没能再留在桌面上。
“我不是‘别人’，我可是他用得最顺手的武器。”御幸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掉入袋中蓝球。
“可这武器最近似乎出了些故障，”御幸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而棒球馆的主人只是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是因为在那孩子你面前，你不想杀人吧？”
“你不是跟我说……”御幸把目标改成了红球，“话太多的人容易早死吗？”
“啊哈哈哈！放心，我一定会比你活得久。”
“哼。”御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红球也没有如他所愿安分地掉进球袋，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把球杆还给老板。
“他说要见我，我先走了。”
“那孩子……”
“嗯？”刚走到门口的御幸略微惊讶地转过头，他没想到对方会再次说起泽村的事。
“那孩子跟我说他会去参加神宫大会了，还问我要不要去看，真是个奇怪的小鬼。”
“是吗？”
“祝你好运小少爷，毕竟我还需要你来照顾我的生意。”
“也祝您长命百岁。”御幸挥了挥手，推开了地下室的门，顺便把泽村从这里借走的手枪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神宫大会……吗？”深夜的街道空空荡荡，他刚向外迈出一步，冰冷的空气就趁机钻进了衣服的空隙，他连忙用手拽住两边的领子，把下半边脸藏进领口，抬头看了看天。和昨天晚上相比，今晚天上的星星稀稀拉拉，衬得月亮格外亮，和从天上看不同，被仰望的天空莫名有种压抑感，他压住帽子匆匆赶路，嘴唇上还留着昨天那个吻的触感。
“说起来，这段时间明明有秋季联赛吧，那家伙居然都不邀请我。”
泽村的确有秋季联赛要打，但他最近一直状态不佳，已经有两三场比赛没有上场了。而他现在正直直地躺在床上失眠，更糟糕的是他失眠并不是因为明天要在正式比赛中投球，而是因为御幸。
“啊——”想着想着，泽村感觉脑袋里装满了浆糊，于是他忍不住抱头大叫了一声，马上从隔壁床上扔来了一个枕头，正中他的脸。
“笨蛋村！大半夜不睡觉想死吗！”
“金——丸——丸——我想死——”泽村抱着枕头哭丧着脸喊。
“不要弄乱我的枕头！”
“是你自己扔过来的！”
“所以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赛前会紧张的人啊，难道是恋爱烦恼？哈哈哈……不可能吧？”金丸盘腿坐在床上，拍着膝盖审视着对面床上端正跪坐着的泽村，大眼瞪小眼，要不是放在桌上的电子钟变了时间，金丸还以为谁按了暂停键。
“唔……”
“你——到底——有没有话——要对我这个倒霉的室友说？嗯？”他终于忍不住吼出声。
“没有。”
“那就给我睡觉！把枕头还给我！”泽村把枕头扔了回去，抱住自己的被子往墙那边翻了个身，金丸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见他铁了心不打算说话，也只好躺了回去。
不知该说他是笨还是心脏大，现在泽村烦恼的并不是自己身上所发生的那些涉及到社会黑暗面的事件，而是有个男人在几百米高空上吻了他的事情。虽然在那之前，他们早就做过比接吻更加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泽村的本能告诉他那不一样，那种“不一样”像一团被团起来的毛球，在他的心脏边缘碰来擦去，教人焦躁不安。
“现在……到底算什么啊……”泽村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手机，已经凌晨一点了，“要再和他好好谈一次。”下定决心之后，睡意就上来了，很快他就沉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高中，把过去干过的蠢事又干了一遍，醒来之前他站在甲子园的投手丘上，周围却没有观众和队友，阿尔卑斯席的中央站着一个人，因为距离十分遥远所以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他觉得那是御幸，他想朝御幸挥挥手，却醒了。
“糟透了！”他在戴上打击手套之后还在想着这个梦，而队友们已经开始帮他唱应援歌了，还有一个大声喊着“没关系没关系！不挥空就是胜利！”，他捏着拳头回头瞪起猫眼反驳“就那么不信任投手的打击能力吗！”，事实上他的打击能力只是不太稳定，一直被称为“偶然引发奇迹的男人”。
“明明不加‘偶然’也可以的！”泽村撇撇嘴走向打击圈，他的手机里还留着好几条未读信息，都是来自“那一边”的。以往再不愿意泽村也会第一时间看完信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逃避正在发生的事情，但今天早上他却没看，并不是因为不想看，而是因为想着“多余的事”把每日确认组织信息的重要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泽村朝着观众席上看了一眼，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即使御幸真的来了，他也不可能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找到他。然而，他却找到了，倒不是因为什么心灵感应，而是因为他穿得太显眼了，一身黑色西装，还戴了黑帽子和墨镜，说黑得发亮都不过分，仿佛就怕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可疑人物，最关键的是他还在向泽村挥手。
拜他所赐，泽村如预料中那样挥空了三次回到了选首席，队友递给了他一杯水，纸杯口一碰到嘴唇，他忽然又想起了几百米高空之上的夜风。
“泽村！别在意别在意，虽然我们现在落后，但是只要守住下一局，要追回来也不是难事！”
“对……我还得投球，”他如梦初醒一般猛喝了一口水，大声应了一声，“是！”
现在是八局下半，泽村的队伍落后一分，不是什么大分差，但对方也是以打击能力见长的队伍，稍有不慎就可能连续掉分。前天他们已经输了一场比赛，所有人都希望他们能赢一场回来，找回士气。
“One out！”
“投得好！”第一个上来的 2棒选手打出了一个右外野高飞球，被接杀出局，从观众席上传来的掌声让泽村不由得开了个小差。他想到自己和御幸在棒球馆打了一晚上的球，在打率上彻底输给了一个门外汉，而自己还不停地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值得信任的投手。他忍不住想当场让御幸看到自己当时并不是在吹牛，并且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小孩子气的事情。
3棒二垒安打上了垒之后，4棒又差点击出了一支本垒打，还好最后出界了，对手才没有把比分拉得更大，可以看出4棒也十分焦躁。
这是个机会！
想法就如同一瞬间出现的闪电，泽村并没有按照捕手的暗号投出试探性的坏球，而是自作主张投出了一颗伸卡球，力度刚好，轨迹完美，可说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投得最好的一颗球了，而结果也如他所愿那样，他的队友们用漂亮的双杀结束了这一局。
接下来的一局他们追回了两分，并把优势守到了最后。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泽村回头看御幸之前所在的位置，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为何泽村有些失落，心中想着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刚刚的完美表现，如果他不懂其中的妙处，自己可以给他上课。不过，在那之前，他首先要面对的是捕手的责备。
“为什么不看我的暗号，如果你自己有想法，你可以摇头。”泽村也明白这次完全是自己的错，如果被监督知道，绝对会罚他跑三十圈。
“非常抱歉！下次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擅自动了！”看着腰快要弯到地上的投手，他们的老好人宅男捕手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又一顿说教，让他不要急功近利。
在逃脱了捕手的唠叨之后，泽村没有和队伍一起回校，他在赛场门口转了几圈，在东北角一个不起眼的花坛旁找到了御幸，泽村往前后左右看了看，假装路过一般慢慢走近花坛，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看着花坛里的狗尾巴草吹口哨。
“就这么怕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吗？”泽村承认刚刚看到御幸的一瞬间居然有一丝高兴，但现在没有了，绝对没有！
“谁叫你穿成这样……嗯？”泽村忽然皱了皱眉，“你身上有血腥味。”
“你果然是犬科。”御幸轻轻笑了几声。
“你去杀人了？”
一阵沉默之后，御幸捏了捏带着皮手套的右手：“自己的目标必须自己处理干净，这是我们那里的规矩。”
看泽村不说话，他忽然用轻快一点的语气转换了话题：“我昨天晚上一夜没回去，所以想来就近来跟你借一套衣服。”
“我也想跟你谈谈。”
“改天吧。”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衣服哪里都有吧？”
“因为……想见你。”
泽村说不出话，然后御幸站起来捏了捏脖子，斜向下看着他说：“我有个地方要去，等我回来之后再……”
“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那不是更没问题了吗！谁知道下回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他可不知道下次再找御幸有没有那么容易，说到底，如果不是御幸主动来找他，他根本不知道御幸每天在哪里。
“泽村……”御幸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低头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也行，我就把你当做是新买的柴犬布娃娃，放在车上。”
“谁是布娃娃！再说你几岁了还买布娃娃！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种看起来高高在上，其实晚上怕黑要抱着布娃娃才能睡着的小少爷吗！”泽村气急败坏地跟在御幸背后，御幸并不回应他，甚至还哼起了泽村的应援曲。
车上没有娃娃，泽村有点失望，他从自己的寝室拿了一套买大了的运动服出来，御幸穿上之后还是显得有一点点小，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认为以后要加大训练量。他们去的地方非常普通，普通得出乎泽村的预料，不是在闹市区的地下室，也不是在人烟稀少的秘密基地，而是一处随处可见的居民区。
从各种细节都可以看出，这里就像那种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宁静老区，虽然不算富裕但是适合生活，邻里友好，氛围温暖，泽村怎么都猜不出御幸到这里会有什么目的，只看出自从到达目的地之后，御幸就一言不发，沉默得反常。
“帮我看看，231号是哪里。”
“哦，我问问那边的老奶奶吧。”泽村刚要去问，就被御幸一把拉住了手腕，然后又马上放开，仿佛在烦恼着什么一般皱着眉头。
“不用了，我自己找。”他生硬地拒绝求助，不过这个地方也不大，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门牌编号是“231”的房子，那不是一幢普通的民居，看起来像是小型工厂，里面还传出了机器运作的声音。
“御……幸……这难道是……”泽村转头看着御幸，而御幸也正抬头看着建筑顶部挂着的厂名。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是泽村从来没见过的御幸，他抬着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一直都在这么近的地方。”
“哇！”有个孩子在他们面前摔倒了，御幸往前迈出的步子也收了回来，泽村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咒语效果，阻止他前进的咒语。
御幸蹲下身把哭闹的孩子扶起来，泽村熟练地朝他做了两个鬼脸，孩子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御幸也笑了，刚刚一瞬间的魂不守舍仿佛只是泽村的错觉。一个女人从拐角处跑出来，孩子见了她，马上扑了上去，似乎是孩子的母亲。
“快谢谢哥哥们！”女人向他们道了谢，孩子有些胆小，虽然看起来至少有四五岁了，却也只是对着他们口齿不清地呀呀叫了几声。
“你们两位……难道是来找御幸先生的吗？”
“不，我们……”
“啊，真是失礼了，因为最近他在招实习生，你们两位看上去很年轻，我就以为……”
“发生什么事了吗？”这又是另一个咒语，一个中年男人从厚重的铁门之后探出身来，和御幸对上了视线，泽村觉得这一眼的时间过得太慢了，那个男人走得也太慢了，像老式电影播放时机器卡住了胶卷。
“啊，御幸先生，这两个孩子帮我扶起了太郎。”女人用一种十分亲密的眼神望着走出来的工厂主人，迟钝如泽村都能看出来她眼里蕴含的意义。女人再次向他们道谢，然后带着孩子朝工厂边上的楼梯走去，楼上应该是厂主日常生活的地方，他乍一看是个严肃的人，但当他看向两个年轻人时，眼神却十分慈爱。
“失礼了，请问两位是夫妻吗？”厂主再次道谢之后，御幸忽然问道，这问题有些突兀，的确如他所说，称为失礼也不为过。
“啊，还不是，”但工厂的主人只是愣了一下就回到道，“我的妻子和孩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本想就这么过吧，但是说实话，她也等了我不少年了。说起来……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也有你们这么大了吧。啊，真是的，我是真的年纪大了吗？居然和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说这些……”
泽村忽然明白御幸为什么一开始想一个人来，又为什么答应自己和他一起来，他忽然奇妙地觉得自己有义务说些什么，但在那之前，御幸先开口了，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脸，说道：“哪里，我和我的搭档都很愿意听，我们正在做一个课题，可以顺便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问。”
“您对您现在生活满意吗？”泽村侧过脸不想去看御幸的脸。
“虽然以前发生了不少让人悲伤的事情，好歹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普普通通的生活，我就很满意了。”
“谢谢您。”
这是御幸和他的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开车离开了那个充满了日常气息的地方，泽村一直看着御幸的方向盘，在等第七个红灯的时候，看不出心理状况的司机忽然说：“放心吧，我不会去撞行道树的。”
“在那之前我会让你停下来。”
经过第十个红灯，御幸把车开入了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时间是下午六点，天已经开始黑了，御幸熄了火，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忽然对泽村道歉。
“抱歉让你跟我一起来。”
“没那回事。”
“泽村……”
“什么？我饿了，要不我请你吃……”
“他没认出我来……”御幸把一只手放在嘴唇旁边，眼神闪烁，“他没认出我来真是……”
“御幸……”
“真是……”他重复了大概五六遍，然后闭上眼睛抬起头，抑制住战栗的嘴唇呼出一口气，才艰难地说了下去，“真是……太好了。”
泽村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控制着，他解开了副驾驶座的安全带，爬上座位，捧住御幸的脸掰向自己，然后吻了上去。
“泽……唔唔……你……唔……”这个吻就像雏鸟第一次飞行，激烈而粗暴，就算撞在坚硬的岩石上也不会退缩，而那岩石逐渐变成了温柔的藤蔓缠了上来，泽村感觉到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颈，然后轻轻按压着他的背脊往下旋转着摩挲，直到四指的指肚贴在他的侧腰上。
这个吻太过绵长，御幸叫他的时候还有些喘不过气，他半闭着眼睛，鼻尖触碰着泽村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在泽村的耳边盘旋又沉落，泽村的耳朵红得吓人，胸口也起伏得厉害，他努力想忘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然后他听到御幸在他耳边呢喃：
“泽村，这附近有一座公寓，不怎么大，冰箱里还有食材，水应该是热的，我上个星期刚把被子拿出去晒过。你……要去吗？”
“嗯。”他感到一阵晕眩，闭着眼应道。
TBC
我不拉灯，肉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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