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仲夏症候群 05
居然还有一章……周末完结。
——————————————
【文学者の恋文】
“喂，为什么不出现了？”泽村趴在御幸常坐的那张书桌前，一手枕着脑袋，一手举着刚刚折好的纸飞机，让它在限制于窗框的那片四四方方的蓝色天空里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
“啊。”万里无云，一架真正的飞机经过泽村刚刚划出的路线，泽村支起上身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儿又咚地一声趴回去。
“好热……”因为听不见回应，他用比刚刚更加懒散的声音嘟囔着，双臂往前一伸，仿佛粘在了桌面上。
“谁叫你不开空调，遥控器就在床边的抽屉里。”躺在书桌右侧的水笔立了起来，快速地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泽村想起每个学校里都会流传的关于笔仙的故事。
“明明之前都会帮我开。”嘴角向下一撇，像在撒娇一般，但他还是拖着脚步自己去开了空调，但回来的途中就被沙发上软绵绵的抱枕征服了。八月初正式开始的甲子园因为连日大雨延期了一天，好不容易开始比赛，中途又遭遇暴雨突袭，现在正在暂停中。
“那些孩子现在一定很紧张，大雨不影响发挥根本不可能嘛！”泽村抱着抱枕，捏着遥控器摇晃身体。
“才几年就开始叫高中生们‘那些孩子’了？自己不还是个小鬼吗？”
“罗嗦！”他一把抢过那支正在书写中的笔，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扭过头小声抱怨道，“御幸前辈也……不就比我大一岁吗？总是擅作主张，还把我当小孩……等……等等！快住手！”
“会擦不掉的！”飘在空中的软头笔剧烈地抖动着，泽村仿佛可以看到御幸捧腹大笑的样子，而他只能恨恨地拿着湿巾清理画在脸上的圆。擦着擦着他又回到了原本沉默的状态，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无意义的打闹和预料之中的寂静，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夏甲作为背景音，持续不断。
“喂，”泽村放下了湿巾，“为什么不出现啊？”
飘在空中的笔停滞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转，泽村在脑中勾勒御幸转笔的样子，然后见他从书桌上重新拿了纸，在泽村面前铺开，用一种看起来郑重其事的书写形式回答：“因为泽村说想让我消失。”
“我那个时候不是……”
“我知道，泽村觉得是自己在逃避现实才幻想出一个我来的，这种遇到挫折就咬着牙直面的笨蛋性格还真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他还在句尾画了个爱心。
“明明不加那两个字也没关系。”泽村再次抱怨，但听起来更像是有些开心却不想承认。
“虽然最后被挽留了，但那是你发自真心的愿望，勉强用这种形式帮你实现了，下次可要想好了再向我许愿。”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差点死掉的事实略了过去，御幸将笔尖顶在纸面上，等着泽村的下一个问题。
“总觉得御幸前辈和之前不太一样，口气什么的。”泽村不知不觉放开了抱枕，坐得端端正正。
“啊，被发现了吗，”笔又抖了两下，御幸一定又在笑了，“因为之前我忘记了，只记得我要实现你的愿望，连自己是什么也忘记了，这都要怪泽村太想我♪”
“谁谁谁谁谁会想你啊！”泽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差点撞到膝盖。
“我很高兴。”
“什么啊……”泽村等着他写下去，但过了好久笔尖也没动，接着他慢慢把笔平放下去，快完全放平的时候又忽然竖起来，泽村这才发现自己屛住了呼吸。如果没有任何现象可以证明御幸还在这个房间里，他会坐立不安。
“御幸前辈，我现在……该怎么办？”没有人相信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友人们甚至还想拉着他去做CT，他以脑子会变得更笨这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借口不可思议地说服了大家，事后想起，他还后知后觉地生起闷气。
“不知道，这就要看泽村狠不狠得下心离开我。”
“我当然希望前辈你回到身体里去啊！”泽村感觉自己要再一次被这种如同事不关己一般的说明惹恼了，不知道揍神灵会不会受到什么报复。
“但是你根本不想让我走吧，证据就是……”柔软的笔尖在白纸的最下方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句话——我还在这里啊。
“虽然时间不长，我已经开始怀念起那个我说什么都答应的御幸前辈了，御幸前辈真的是神灵吗？该不会已经恶魔化了？”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泽村缩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笨蛋，那连系统都不是同一套了吧？”
“之前那些事，就算是身为人，我也会为你做。”也许是因为用笔写的缘故，即使是面对面，也会比说话时坦率，那支笔继续写着令人不知道怎么反应的话。
“我不是说过神没什么了不起的吗？就算是一双筷子，只要投入足够的心意，也能成为神，了不起的是人的愿望。”
“愿望？”
因为人“贪得无厌”，神才能创造奇迹，所以，泽村，你也一定可以和我一起创造奇迹，真抱歉这次不是在赛场上，但是总会有机会的。
“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对自己的事情上心。”泽村最后一次读白天的那些对话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在上床前叹了口气，盯着天花板发呆。御幸说不会进他的卧室，因为泽村那么怕鬼要是知道有个看不见的人一直看着自己会睡不着。泽村也认为自己一定会失眠，但应该不是因为害怕。
“这不就是在说，你要是在我房间里就会一直盯着我看吗？”泽村翻了个身，柔软的毯子送来了睡意，虽然什么都还没有解决，他还是比之前稍微安心了一点，因为那个人又开始试着引导他了。
——所以，必须回应他才行。
“我是受虐狂吗？再怎么看都是之前的御幸前辈比较可爱！”他自言自语，然后闭上眼睛，把下巴埋进被窝。
——必须，再想一想才行。
剩余不多的睡眠时间流逝得飞快，对泽村这种需要的睡眠时间和小孩没有分别的人来说实在太快了，他把闹钟揉进怀里讨了一会儿饶才不情不愿地出了被窝，但挤满脑子、即将被睡意压塌的混乱在他看到日历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从床上蹦了起来，几乎撞到了天花板。
“比赛！今天有青道的比赛！”泽村一路跌跌撞撞地穿着衣服冲到客厅，扣错了纽扣还差点被裤子绊倒，但比赛已经结束了，投手丘上只剩下拥抱的人群，那些面孔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只有靠着他们身上的那件队服，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后辈们赢了。
“那么高兴？”御幸也许在沙发上坐了一夜，那叠用来交流的纸张完全没有变动位置。
“这不是当然的吗！那些可是继承了青道魂的年轻人！”泽村捏着拳头又蹦又跳，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穿整齐，“而且小春和我约好了，要是他们赢了这场，就去现场看他们！降谷那家伙画了小旗子，还说什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甲子园挥小旗子’！到底几岁啊哈哈哈！”
“泽村，完全恢复了啊，不愧是笨蛋。”
“啊，”喋喋不休的泽村收回挥舞的手，“我之前有那么让人担心吗？”
“没错，简而言之——行走的麻烦集合体。”
“还不都是因为你……”
“而我也只是顺着你的话，做些对你来说毫无益处的事情罢了。”
“没那回……”
“做捕手好难啊。”
这根本不是“捕手”问题啊。反驳的话总是没说完就被噎回去，泽村甚至产生了御幸前辈写字的速度和传球一样快的错觉，并且好奇为什么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让自己陷入不得不思考的境地，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是试探还是坦白，只能通过文字想象口吻，用游戏来比喻恐怕是地狱级难度。
“御幸前辈，有件事我一直很想知道，”泽村在沙发的另一角坐下来，“你为什么会那样……”
“小美人鱼。”
“嗯？”莫名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词汇。
“‘希望今年春天可以向那家伙表白’，初诣的时候我许了这样的愿望，然后就被告知‘好啊好啊，但是如果失败的话就会永远睡下去哦’，这不就跟‘如果告白失败的话就会在太阳升起来之后变成泡沫’一样吗？不过我的王子殿下似乎还没有公主陪伴身侧的样子，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就为了这个？”
糟了。
泽村只是凭着第一感受让那句话脱口而出，他觉得有一点儿气愤，也许是对那个不知轻重的神，也许是对御幸，或者两者都有。但那支原本不紧不慢动着的笔却突然从句号开始向外划去，变化剧烈如振幅一样的波浪线在句子的外侧围成了圈，然后在最后一刻——笔尖断了。
“御幸前辈！”纸被划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笔倒了下去，墨水向周围溅开，然后一切都归于令人不安的平静。
“御幸前辈？”泽村往御幸存在过的地方抓了一把，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慌张，笔滚过纸面，那叠纸被泽村的衣角一带，飘了起来，如同散落的羽毛，互相拍打，迟迟不肯落地。他像捉迷藏中遮住眼睛负责扮鬼的孩子一样，试图抓住那个肉眼不可见的玩伴。
他在窗户旁边成功抓住了他的玩伴，当然或许是御幸看不下去自己把手伸出来的，他只是在碰到御幸的指尖时快速地将手指插进了对方的指缝之间，牢牢地抓住那只既没有温度也不柔软的手，而且那只手还不像平时那样安定，在被握住的一瞬间试图逃离他的控制，但那几秒钟的时间无关紧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泽村把右手放在心口上，感觉心跳渐渐变得安定，然后才开始开口说话，说话的时候他背靠着窗户旁边的墙壁，再过去就是他中意的落地窗，太阳已经快要走到正南方了，是夏季最容易发生不可思议事件的时间段。
“昨天我对御幸前辈说谎了，”他微微抬着头，“上了床以后我根本就没去睡觉——不要掐我脸啦——而是把我们的交换日记又看了一遍，然后就使劲想，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御幸前辈几乎是天天都在给我写情书吧？脸红也可以，反正我现在看不见！惊觉御幸前辈这一方的故事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鄙人实在无地自容！好痛！说了不要捏脸的！另一边也不行！”
“我连一点小看这种感情的意思也没有，之前浑浑噩噩还当作我们已经交往了，但是我明明还什么都没想清楚，还什么都没有回应，所以——”
“我才要去那里，去甲子园，以我的脑子只能想到这个真是对不起啦！想着说不定去那里就能明白了！”
是时候，从夏日温柔的迷宫里逃出来了。
tbc
标题来源：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389287/
多丽炭这首真的很好听，而且出乎意料有点合内容……
评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