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泽】仲夏症候群 02
可能氛围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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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独が襲う】
6月的气温超过了35摄氏度，连日大雨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人觉得云层后面有人正往名为东京的水壶里倒热水，即使到了晚上余热也未散尽。
然而御幸的怀抱却与这几乎吞噬了所有人的燥热绝缘。在那样雨声汹涌的夜里，泽村本不该为了那样细小的响动就打开门，雨帘中浸着路灯灰白的光芒，他就从那模糊不清的光芒背后缓缓伸出手，轻柔而缓慢地抱住了泽村，仿佛这是做了无数遍的习惯动作。泽村没有动，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我回来了。”
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他伴着雨声回来。
自那之后，连让人保持清醒的雨也不再降临。泽村开始在客厅里打地铺，第二天早上醒来总能发现被子被踢到一边，从正面落地窗照进来的刺眼阳光覆盖住半张脸，他忘了把去年夏天御幸送给他的风铃挂上，因此即使眯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片不真实的白色。
今天也很热。
电视开着，天气预报员无精打采地宣判今日无雨，夹杂着微小的电磁杂音，他不记得是不是自己昨天晚上忘了关。身上黏黏的，他用左手掌遮住阳光，决定今晚让空调开整夜，有一只鸟的影子从他的指缝间一掠而过，让他想到太阳黑子，坠入光明的异物。
不想起来。
想不起来。
今天是第几天？
“泽村？”
啊，又来了。
“泽——村——”人影遮住了光，在他的视线中晃了晃，“你今天早上有课吧？”泽村嗯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支起上半身，嘴里拖着长音喊好热，不久就听见空调送风的声音。他朝四周看了一圈，电视屏幕暗了，收音机里在重播半个多月前的大学棒球联赛决赛，他又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御幸正坐在书桌前，低头浏览着什么。
泽村撑开眼皮站起来，跨了三个大步子走到御幸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吓走了赖在阳台上的野猫。双臂越过御幸的肩膀，抱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掰过来，吻他的嘴唇，撬开他的贝齿，纠缠他的舌尖，动作一气呵成，直到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泽村才放开他，而御幸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露出笑容，与泽村所熟悉的、赛场上常能看到的那种笑容不一样，很浅。
“怎么了？再热情我也不会帮你去代课的，况且你还要练习。”御幸把手里的记分册合上，侧过身坐着，伸手去摸泽村的脸，泽村顺势捧住了他的手。
“啰嗦。”他小声嘀咕，把御幸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附近，试图通过对方的脉搏感受自己的心跳。昨天晚上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来自一位熟识自己的女士，但泽村可能是被闷热打倒了，直到挂掉电话也没能想起任何关于这位对话者的信息，只记得她说了很多和御幸有关的事。当他想用连贯的句子把听到的内容组织起来时，却发现做不到，那些内容像被过滤的砂砾，只剩下“身体”、“心律”、“血压”、“时间”这样零碎的词汇。
“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后辈，才不会让御幸前辈去做些劳心劳力的事！你就乖乖在家修养吧。”
“善解人意啊……”泽村在御幸意味深长的凝视下有些心虚地摒了一下呼吸，御幸轻笑了一声，他便懊恼地转身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披上，坐到餐桌前去吃早餐。
说什么善解人意，他连自己都没解清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有那个性格糟糕的家伙才总是明里暗里拿过去的事嘲笑自己。如果说“先喜欢上的人就输了”，那自己不是应该才是那个赢家吗？难道这个道理是有时效的吗？泽村盯着盘子里失去焦点的鱼眼睛胡思乱想。
对了，今天是第几天？
“第几天”是什么的第几天？交往的第几天？御幸前辈受伤的第几天？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受伤，到最后才告诉我。这次是因为什么？被球砸到了？好像不是。又被什么人撞倒了？以前都没有发现捕手这个位置那么危险，但是……也不是。是什么？
事故？事故……也……说起来，最近都没有看报纸。
“泽村——”
“疼！”泽村捂着自己的额头抗议，“突然干什么！”
“再不快点要迟到了。”御幸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泽村瞪着他，忽然突发奇想地张开嘴咬住了他的食指。
“喂喂，你是小狗吗？呃，”他轻哼了一声，从容的笑容瞬间变成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泽村闭着眼睛用舌尖挑逗似的从指尖一直舔到食指的根部，然后像万圣节晚上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睁开眼睛对着他笑。
“你……”
“我出门了！”趁着优势还在，泽村飞快地站起来，拽起背包往门口走。
“等等。”
“御幸前辈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我可是很忙的！”手腕被抓住，他假装不耐烦地转过身，御幸拉起他的手，在中指的第一个关节处吻了一下。不用看镜子泽村也知道自己的耳根一定红了，“中指是热恋中的意思”，好像以前有谁告诉过他。
“需要我中午给你送饭吗？”
“不要！”过于激动的反应一下子打碎了片刻之前营造起来的暧昧氛围，泽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要撕裂胸口般的不安堵在胸口。御幸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地凑近他的脸。
“真的？我昨天还听你抱怨学校的伙食不好。”
“啊……”泽村后退了一步，握着自己刚刚挣脱出来的手腕，“御幸前辈……只需要在这里休息……就可以了。你看……那个……毕竟你才刚好。”
“我知道了，”御幸释然地笑了笑，“既然可爱的后辈这么为我着想，我就照办吧，路上小心。”
“嗯……”
泽村打开门走出去，御幸站在玄关，他缓缓把门关上，看到御幸的身影渐渐被门的阴影覆盖，最后随着门锁锁上的机械音彻底消失，他竟然有那么一秒钟怀疑御幸是不是还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
出了居民区后，早高峰的噪音扑面而来，即使东京被烤熟了人们还是得上班，而泽村下午还有练习赛。明明离地区赛结束都还有一个月，在地铁站已经可以看到许多甲子园相关的海报了，热烈的红色标语光是看着就让人向往起人潮涌动的钻石场，泽村在最显眼的那张海报前停了一会儿，耳边清晰的噪音渐渐变得低沉而模糊。
他想起去年和御幸去了水族馆，进门有一个大屏幕播放着和鲸鱼有关的科普片，一头巨大的抹香鲸逐渐潜入海底，身躯划开海水，背景的颜色越来越深。海水被搅动以后发出混沌不清的声音，就和现在徘徊在他耳边的声音很像，他伸手摸了摸红色的标语，希望借此回忆起那个挥汗如雨的夏天，但首先闯入脑海的却是从本垒上朝他跑来的御幸。
“对了，当时我开局投了个四坏。”泽村忍不住抓抓脸颊笑出声，胸闷的情况稍有好转，口袋里传来了短信提醒音，他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小凑发来的。
“听说你这两个星期都没有去医院，我很担心你，这个周末出来见个面怎么样？希望可以马上得到回复。”
“小春真是的，操心过头了，”泽村笑着摸了把鼻梁，随即垂下手机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去医院啊？”
广播开始报站，人群朝着入口的方向蠕动，泽村盯着自己的脚尖，朝着反方向跨出了一步，接着又跨出了一步，最后，他跑了起来，跑向来时的路，挤开抱怨的人群冲向出口。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样一定会迟到的！”
泽村一边跑一边抱怨，但动作却不见犹豫，他被从出门开始就时不时浮现的不安攫住了呼吸，原因不明，他只是很想回去，再打开那扇门看一看。
御幸没在那扇门后面，泽村的计划在没有到达住处之前就被破坏了，他在居民区前的小公园里发现他的前辈正在帮三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接球，那三个传球都不怎么稳的孩子一定不知道站在他们眼前的是职棒届颇受瞩目的明星球员。
泽村觉得给小孩子讲解握球方法的御幸有点好笑，但是从情绪之争中胜出的却是无名的愤怒，它把不安当作燃料熊熊燃烧了起来。
“泽村？”御幸看到他走近，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愉快地笑着站起来，“忘带东西了……”
“我不是叫你不要出门吗！”泽村被自己吓住了，即使是吵架的时候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前辈有过如此失礼的举动，对方茶色的瞳孔一瞬间充满了惊讶、不解和“难以置信”。但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他比泽村更快地回过神来，上前抓住了泽村的手，他的掌心依旧和往常一样，和夏天的燥热绝缘。
“御幸前辈……抱歉……我刚刚……”
“嘘——”泽村想从混乱的脑海里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御幸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然后分开右手五指插进泽村的左手指缝，带着他往回走。
“刚刚好像有个大哥哥帮我捡了球。”
“是你的错觉吧？”
孩子们好像在他们离开时说了什么，但泽村没听清楚。
御幸拉着他回到两人的住所，在玄关吻了吻他的额头，用他第一天回来时所用的那种语调安抚似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既然泽村这么说，我以后不会再出门了。”
“我没有……”泽村知道这个试图解释的句子只是条件反射，并没有实际意义。御幸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球团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有朋友来看望过他，最重要的是，他很久没有碰过棒球了，这几十平方米的小小房间就算每天走一平方米他也已经走过好几遍了，但是——
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从这里离开！内心有只无可名状的野兽不断对他哭诉，只要稍一放松，不安就顺着脊背蔓延到全身。并肩站立的钻石场也好，虽然不甘心但让人安心的笑容也好，都被他再次消失的可能性蒙上了阴霾，组成他们故事的舞台一定是缺少了什么零件，而泽村疲于应付可能到来的意外，无暇寻找。
不 能 让 他 出 去
“御幸前辈不会觉得无聊吗？”沉默了很久，他也只能像这样，扯出了一个笑容，问道。
御幸揉了揉他一边的头发，泽村觉得有些舒服，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随后他听到御幸说：“没关系，等你回来的‘煎熬’就是我的消遣。”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心中想着，这是怎样的惩罚啊。
今天，到底是第几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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